氣派巍峨的天閣,聳立在福壽宮內,底層有些許女衛在處理著各種情報,因為承澤縣突發異樣,郭太後乃至副手紅豆等人全部趕了過去,頂層罕見黑燈瞎火沒有任何人跡。
薑仙拿著一摞卷宗孤身進入天閣,找到了值班的女官,略微交接過後,就拿著自由出入的令牌,以查閱卷宗名義,來到了三樓的案庫。
案庫內陳列著自北周開國以來的各種卷宗,以及各地宗派情況的確切記載,算是秘密文檔,但也稱不上絕密。
而薑仙好不容易取得形容混進天閣,要查的顯然不是這些,假模假樣翻了片刻卷宗後,就把目光投向了上方天花板,又回頭看了看,而後悄悄咪咪往過道摸去。
至於具體要找什麼,薑仙其實自己也不清楚,她隻記得自己一覺醒來之時,就躺在前往雁京的船上,過往一片空白,隨手除開東海薑家堡的祖傳佩刀,就隻有一本《仙兒日錄》。
日錄上記錄著她的過往,以及未來規劃,比如前往京城進入鳳儀司等等。
薑仙當時非常茫然,感覺自己似乎被封印了實力,首先嘗試自行破解,結果一覺醒來又躺在了床上,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
如此嘗試幾次全部失敗,她心底有了個大膽推測——她是某方邪道老魔,準備潛入天閣盜取重寶,為防被正道高人查出問題,才刻意抹掉過往。
畢竟她看到惡徒就想當場煉了助她修行,心裡還非常渴望戰鬥,這不是邪道老魔是什麼……
而且她也能感覺到,自己曾經確實殺過很多很多人……
薑仙覺得自己還有點良心,想忘掉過去,就此浪子回頭,但隻要離開既定路線,她就會從床上醒來回到原點,偶爾日錄上還會多幾行字,比如‘不要瞎跑、這事情很重要’等等。
薑仙知道這些是自己寫的,但想不起緣由,最終也隻能嘗試按照日錄上的規劃行事,結果逐漸發現自己有點不同尋常。
比如遇上難辦的案子,她隻要用力想想,腦子裡就會冒出些亂七八糟的術法神通,遇上強敵,體內則會冒出與之匹敵的道行等等。
但副作用就是,她掌控的力量越強,思緒就越瘋魔,特彆想殺人掠奪氣血精魄,狀態有點像妖道的渴血之癮……
為此每次用完後,這些力量就消失了,她偶爾甚至會記不住自己乾過什麼,而在遇到謝儘歡後,日錄上還多出了一句‘離那小子遠點’。
薑仙覺得謝儘歡長得真俊,花姐姐人也非常好,煤球更是可愛,挺想交個朋友,但自己不允許,也隻能保持些距離。
如今經過一段時間謀劃,她已經成功打入鳳儀司,大概摸清了天閣的構造,而郭太後、陳魑等人,也被引去了承澤縣,進入秘庫的目標近在眼前。
薑仙順著無人過道行走,繞過了諸多預警陣法,摸到了頂層郭太後的寢殿。
寢殿規模頗大,從外觀來看隻是窮奢極欲的奢華居所,但鳳榻後方有一麵黑色壁畫,上麵銘刻朱雀紋,夜間看去鳳眼閃耀紅光,猶如活物。
薑仙昨天晚上,就已經夜襲過女官紅豆,在其睡夢中得到了些許情報,此時雙眸望向朱雀浮雕,瞳孔出現細微變化,逐漸變得和紅豆一模一樣,而後單手摁在壁畫之上,掌下泛起流光。
哢嚓~
壁畫隨之傳來響動,往內陷入而後移開,呈現出了後方密室。
密室內本無燈火,但諸多天材地寶,本身就散發出柔和光輝,能清晰看到正前方擺放的一襲金甲。
金甲整體由紫金石鍛造,屬於當世最高規格的寶甲,理論上可以抵禦祖級仙登的攻伐,因為耗材過於恐怖,世上就這一套,歸屬者為被稱為千年來最強女武夫的北周女武神。
但此甲也並非堅不可摧,在其旁邊,就擺著另一樣兵器。
鐧長三尺三,通體銀白,圓尾獸格,上刻‘地煞’二字,分三十二小節,每節中間有橫紋隔斷,應當預示七十二地煞。
薑仙知道這是北周國寶‘龍皇鐧’,但怎麼看,都覺得和謝儘歡手上那把鐧有點像,心中估摸謝儘歡拿的應該是仿品。
在好奇打量幾眼後,薑仙又環視左右,可見密室中還有魚鱗銅、龍晶等一堆天材地寶,以及擺滿多寶架的奇珍藥材,其中甚至還有一塊破碎龍珠。
龍珠傳說是真龍孕育之物,而從蛇修行到龍,要經曆七個階段,也就是蛇、蟒、蚺、蛟、螭、虯、龍,對應的修行道七境,為此龍珠是斬殺祖級妖獸才會爆出的物件。
上古時期天地靈韻充沛,修士踏入山巔比較簡單,而飛禽走獸亦是如此,曾經還真出現過在深海苟到祖級的大妖,不過登陸時在東海岸被滅了,血肉滋潤大地形成了綿延萬裡的福地,也就是如今的‘龍骨灘’。
而自從武祖過後,修行道就開始沒落,兩千年下來再未有修士踏入此境,各種故事變成了傳說,也就百年前的屍祖,靠劫掠天下短暫衝上了七境,給修行者開辟了一條‘欲成仙先滅世’的邪路子。
至於飛禽走獸,連人都很難再踏入四境,就不用說妖了,世間所見,大部分都是煤球這種有血脈但很難成長的崽崽靈獸,為此龍珠這東西千秋萬載獨一份,如今還碎成了不知多少塊。
薑仙好奇左右打量,通過這些稀世珍寶,可以推測出郭太後應該就是已經亡故的北周女武神假扮的,但接下來要乾啥卻不清楚了。
她取出日錄查看,上麵沒寫成功潛入後該乾啥,就把手指點在眉心,嘗試回憶過往。
而一個恍惚後,她就再度回神,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
“怎麼回事?”
薑仙滿眼疑惑,本想再嘗試一次,但抬眼看去……
剛剛還珠光寶氣的密室,隻剩下幾排空蕩蕩的木架子!
不說天材地寶,連郭太後妥善珍藏的玉佩、手鐲都紀念品,都沒了蹤跡,突出一個家徒四壁。
“誒?!東西呢?!”
薑仙都驚呆了,揉了揉眼睛,才確定所見不是幻覺,就這場麵,她看了都嚇一跳,太後娘娘回家瞧見,還不得當場心肌梗塞駕鶴西去?
“完了完了,這可怎麼辦……”
意識到闖了大禍,薑仙連忙來回尋找,還在自己身上到處摸索,結果一無所獲,於是又開始嘗試補救……
與此同時,長公主府。
郭家莊出了大麻煩,郭太後本身就是郭氏子女,還是郭家老祖宗,豈會不操心族人情況,留在莊內挨個善茬族中子嗣,以免還有妖道在其中潛伏。
謝儘歡收到了三張畫像,在上報後的第一時間,就趕回了雁京,準備逮住房安國和草原的外使,但郭家莊動靜那麼大,幾乎是在事發同時,房安國和幾個小官吏就失蹤了,與其一起失蹤的,還有擔任吏部員侍郎的郭家長子,以及孫子郭昭午。
輿論已經開始在京城發酵,整個雁京一團亂麻,謝儘歡回到長公主府後,也在家開起了內部會議。
夜色漸深,公主府書房門窗緊閉,內部亮著燈火。
謝儘歡在棋榻上盤坐,手裡拿著房東太太派人搜集的情報,蹙眉思索接下來的局勢。
朵朵肯定不在意北周會不會動蕩,相反,北周出事兒南朝才放心,此時跪坐在身後,看似用小手揉捏肩膀,實則在偷偷奶推:
“都在外麵忙了一天了,回府就好好歇息,北周又不給謝公子俸祿,這麼上心作甚。”
長寧郡主在棋案對麵側坐,也在看著各種消息:
“是啊,如今郭家出了這檔子事,郭太後肯定疲於招架,即便能扛過去,也沒了往日號召力,如果不是大乾內部也局勢不穩,我都想讓父皇乘機在邊關施壓撈點好處。”
南朝要是這時候還趁火打劫施壓,謝儘歡得被為難死,但其中緣由不好明說,隻是道:
“這不是南北朝廷出了問題,是正道出了問題。占驗派都有可能和妖道沆瀣一氣,那司空老祖之流就不用說了,大乾內部還有沒有正道老祖暗懷鬼胎,更是說不準。”
林婉儀也被拉來開起了小會,此時抱著大紫蘇,幫忙編著頭發,聞言插話:
“既然猜到黃凇甲可能有點問題,就沒人去查查他?”
令狐青墨抱著胸口在屋裡來回行走,搖頭歎道:
“黃凇甲悶悶頭修行兩甲子,又是善奇門遁甲的五行術士,陳魑隻是大祭司,單挑肯定不是對手,北方武道盟主柳當歸站在哪邊還說不準,至於再往上,北境三仙死的死,閉關的閉關,隻要黃麟真人不出山,整個北周就沒人敢在沒證據的情況下動黃凇甲……”
林紫蘇靠在小姨的大碗碗上,心裡和想幫書中偶像太後娘娘排憂解難,但這事兒確實難處理,想了想道:
“還是道行不夠高。謝公子把超品之下能嗑的丹藥已經嗑完了,連超品才能用的甲子蓮都吃了,按照藥理,謝公子至少得先步入超品,體魄才有空間承受更強的藥性,不然我也莫得辦法。”
謝儘歡目前一品中期左右,因為有陵光神賜溫養體魄,外加和冰坨坨猛修,成長相當快,但沒有機緣奇遇的情況,也不可能個把月步入巔峰,而且虎骨藤目前還沒著落。
發現紫蘇大仙也解不了近渴,謝儘歡本想找鬼媳婦支支招,結果摸了幾下正倫劍,才發現阿飄鬼上身步姐姐後,竟然沒下車,當下隻能道:
“先看看情況吧,郭太後雖然強勢,但以目前局勢來看,近幾年肯定沒功夫揮軍南下,而讓邪魔外道得逞,真把郭太後趕下台,會發生什麼事誰都說不準,所以這事兒咱們還不能袖手旁觀。”
長寧郡主略微思索:“意思是不能讓郭太後順風順水,但也不能讓給郭太後直接倒了?這話倒是在理,不過這事兒咱們很難插手,除非棲霞祖師和葉聖出山,才有機會把這幫子人鎮住……”
謝儘歡覺得棲霞仙子要是出山,局麵隻會更讓人頭皮發麻,葉聖倒是能鎮住場子,但其下落估摸連大徒弟範黎都不清楚,他們又到哪裡去找……
另一側,鸚鵡巷。
步月華在交手途中被頂號,就直接被封閉了神識,後續都是夜紅殤在開著車到處跑,而等到回京後,謝儘歡回府商量事情,夜紅殤就躺下開始休養,但並沒有把步月華喚醒。
夜半時分,宅院睡房頗為寧靜,步月華躺在床榻上和衣而眠,除開均勻呼吸便再無其他反應。
煤球作為崗哨,獨自在落著積雪的小院中走來走去,大眼睛中滿是疑惑,顯然還在想步月華白天到底在發什麼瘋……
正如此等待間,不遠處的巷子裡,忽然傳來一聲:
踏~
腳步聲十分輕微,但聽起來很像是有高手落地,望著宅子靠近。
煤球眼神當即警覺,騰空而起偵查四周,卻發現一名帶著鬥笠的女子站在巷中,側耳傾聽宅子裡的動靜,發現它飛起來,就連忙豎起手指示意彆出聲。
“咕嘰?”
煤球見狀當即落在圍牆上,搖頭晃腦賣萌。
南宮燁無聲無息靠在圍牆邊,發現妖女沒有任何反應,低聲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