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林宇家,日頭攀上了屋簷。
二妮正踮著腳往雞籠裡撒玉米粒,蘆花雞撲棱著翅膀湧上來,金黃的穀粒濺在她藍布圍裙上。
她抹了把汗,望著空蕩蕩的院子直歎氣。
林宇和王大春整日泡在海上撈海參、收魚獲,王玉芬像護崽的老母雞,連她去曬穀場都要跟著,生怕劉建偉真的找來,再出什麼事兒,憋得她連說話都快忘了怎麼張嘴。
“二妮,二妮......”
就在此時,銀鈴般的喊聲突然傳了進來。
二妮猛地抬頭,竹篩裡的玉米粒嘩啦撒出小半,隻見小翠攥著碎花頭巾站在院門口,胸脯劇烈起伏,額角沁著薄汗。
“小翠姐,你咋來了,趕緊進來!”二妮小跑著迎上去,瞥見對方泛紅的眼眶,心裡“咯噔”一下,“你眼睛咋紅紅的?誰欺負你了,你告訴我,我幫你去收拾他。”
“二妮,我來找王大春!”小翠抹了一把眼淚,繡花鞋重重碾過門檻,“二妮,你跟我說實話,大春是不是移情彆戀了?”
二妮僵在原地,手指無意識地絞著圍裙帶子。
“小翠姐,你瞎說什麼呢?”她強扯出笑容,“大春哥怎麼可能移情彆戀?你是聽了什麼胡言亂語吧!”
她拽著小翠往堂屋走,“趕緊進屋,咱們坐下聊,你都不知道,這些天沒人跟我說說話,我都快憋悶死了。”
小翠卻突然甩開她,在井邊的青石板凳上坐下,發絲被風吹得淩亂:“二妮,你彆蒙騙我,我都聽說了!”
她攥緊裙擺,指甲在布料上掐出褶皺,“你們村來了個城裡的美女,王大春這些天一直圍著她轉悠,看人家那眼神都快拉絲了!我今天過來,就是想要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狐狸精,能把他迷成那個樣子。”
“小翠姐,你快彆聽彆人瞎說!”二妮急得跺腳,蘆花雞受驚般撲棱著翅膀躲進草垛,“那是小宇哥的合作商派來的助理,幫忙收魚獲的!工作時說說笑笑不是很正常?村裡人就愛傳閒話,你要信了,婚還結不結了?”
“既然是小宇的助理,彆人怎麼沒傳小宇的閒話?”她盯著二妮慌亂躲閃的眼睛,眼眶漸漸泛紅,“哼,蒼蠅不叮無縫蛋,他王大春要是知道避嫌,能讓人傳出閒話來?依我看,就是他跟人家勾勾搭搭的?!”
“王大春回來你告訴他,這個婚我不結了,讓他以後不要再來找我。”
說著,小翠起身,哽咽著跑出了院子,任憑二妮怎麼呼喊,都不回頭。
看著小翠跑出去的背影,二妮忍不住直跺腳,“大春哥也真是的,都提醒過他了,就是不當個事兒,現在我看他怎麼收場。”
二妮氣得胸口劇烈起伏,她望著井台邊斑駁的樹影,突然覺得連平日裡嘰嘰喳喳的蘆花雞都安靜得瘮人。若換作是她,怕是早就提著菜刀衝到王大春跟前了。
誰能咽下結婚前被人戳脊梁骨的窩囊氣?
“二妮,乾啥呢,怎麼好像很生氣的樣子?”就在此時,銀鈴般的聲音從院門口傳來。
李冰踩著細高跟款步而入,藕荷色真絲襯衫在陽光下泛著柔光,手裡精致的牛皮包還係著新拆的蝴蝶結。
二妮此時正在生氣,一見是她,當即冷著臉上下打量她,鼻頭幾乎要噴出火來:“還不是因為你?”
“因為我?我咋了?”
“因為你,大春哥的婚事要黃了!”二妮抓起牆角的掃帚狠狠戳地,驚得幾隻麻雀撲棱棱飛散。
李冰杏眼瞪得溜圓:“二妮,你咋這麼說呢?王大春結不結婚,跟我有啥關係?”
“你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啊!”二妮把掃帚摜在地上,揚起的灰塵嗆得她直咳嗽,“自從你來了,大春哥沒事兒就往你身邊湊!村裡那舌頭根子能把人嚼碎,你會啥都沒聽見?”
二妮氣得直跺腳,帆布鞋在泥地上踩出兩個深坑,“剛才小翠姐哭著找上門,說要取消婚禮,你說這事兒是不是因為你?”
李冰臉色瞬間煞白,塗著豆沙色口紅的嘴唇微微顫抖:“我的天,真的呀?你說這事兒鬨得!”
她慌忙抓住二妮的胳膊,真絲襯衫袖口滑下來,露出腕間精致的珍珠手鏈,“二妮,我這人大大咧咧的,啥事兒都不往心裡想,我也沒想到這一茬呀!我在村裡舉目無親,大春哥熱心幫忙,我心裡感激還來不及,真的對他沒彆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