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這樣帶雷達和抗風浪設計的漁船有價無市,隨便一艘都能抵得上漁村一兩年的收成。有了這些海上利器,以後就算遇到台風季,也能滿載而歸了。
三艘大船緩緩駛入光輝碼頭時,柴油機的轟鳴撕破漁村的寧靜。纜繩剛係上碼頭樁,看熱鬨的漁民就潮水般湧來,竹編鬥笠與補丁摞補丁的漁網在暮色裡晃動,驚得停靠在棧橋的海鷗撲棱棱亂飛。
“乖乖!這船舷比我家院牆還高!”王老三踮著腳扒住船幫,粗糲的手掌蹭下幾片剝落的防鏽漆。
人群裡炸開此起彼伏的驚歎,有年輕後生直接攀上錨鏈,腦袋探進駕駛室盯著儀表盤直咽口水:“這是啥船?這麼大,這輩子我都沒見過......”
“彆說你,咱們這些老人也沒見過,海警隊的巡邏艇也就這規格!”李瘸子拄著拐杖擠到前排,渾濁的眼睛映著船身鋥亮的鉚釘,“買一艘怕不得傾家蕩產?”
話音未落,圍觀人群突然騷動起來。
劉桂蘭揮舞著碎花頭巾從人縫裡鑽出來,鬢角的白發沾著幾根乾草,卻絲毫不影響她滿臉放光。
“都讓讓!讓二嬸看看!”她肥厚的手掌重重拍在船舷上,“哎媽呀,我就說小宇這孩子有出息!這大船,買一艘都得不吃不喝幾十年,全村誰能一口氣搞來三艘?也就我們老林家......”
“劉桂蘭,小宇啥時候成你家的了?”
人群裡突然有人冷笑。
王老三戳了戳身邊人,壓低聲音嘀咕:“上個月她還在祠堂罵小宇野路子賺錢,現在倒攀起親戚來了。”
劉桂蘭漲紅著臉叉腰:“我是他二嬸!老林家的血脈,可不就是我們家的?”
她轉身撫摸著冰涼的船身,看了看自己兒子,又看了看林宇,眼珠子來回轉,問道:“小宇,這三艘船呢,你都打算怎麼使?你要是用不了這麼多,借你二叔一艘唄?咱都是一家人,你也不會那麼小氣,等你要用了的時候,再讓你二叔還給你。”
碼頭上爆發出一陣哄笑,王老三用煙袋鍋敲了敲船幫,火星子濺在劉桂蘭新做的布鞋上:“我說劉桂蘭,你算盤珠子都快崩到人家臉上了!小宇要是打算出租船,犯得著買三艘?”
人群裡此起彼伏的附和聲中,劉桂蘭漲紅著臉張了張嘴。
“大家說的沒錯,這三艘船我都有用。”林宇站在船頭,大聲喊道:“我打算成立個捕魚船隊,想招幾個船員,大家夥兒回去可以考慮一下,如果有誰想要上我的船做船員,回頭跟我說,待遇的話,一個月60塊,另外還有提成。”
李瘸子拄著拐杖往前挪了兩步,渾濁的眼睛突然亮得驚人:“這比國營廠的八級工掙得都多!”
“是啊,要是一個月真有六十,那還考慮啥?”
“小宇,提成是啥意思?”有人問道。
“提成就是按照這艘船一個月的利潤,按照百分比給你們提,一個月怎麼著也會有一百多塊。”
“啥?一百多塊?”
眾人頓時都興奮了。
先不說現在的正常工廠工人的工資也就三四十塊錢,就說他們這些漁民,每天累死累活的出海捕撈,每個月也就三五十塊錢,這還是之前李冰他們在碼頭上收魚獲的好時候。
現在李冰被抓了,他們的銷售又成了問題,很多漁民看掙不到錢,乾脆都不出海了。
這要是上了林宇的船,給林宇做船員每個月掙一百塊,誰不樂意做?
二嬸劉桂蘭第一個反應過來,說道:“小宇,你要招船員,那讓你二叔跟著你乾吧,還有小海,也跟著你乾,不是有句話說得好嗎?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有你二叔和弟弟幫你,你和船隊想不掙錢都不行。”
劉桂蘭話音未落,碼頭瞬間炸開了鍋。
王老三的煙袋鍋子當啷一聲掉在地上,他扒開人群往前擠:“小宇!我在海上漂了三十年,比魚都認得海溝子,你看我行不?”
李瘸子拄著拐杖踮腳,急得臉漲成豬肝色:“我雖然有點兒殘疾,但是修船的手藝一絕,帶我一個唄!”
幾個年輕小夥子更直接,挽起褲腿就往船上爬,帆布鞋在船舷上蹭出刺耳的聲響。
王寡婦攥著褪色的圍裙,尖著嗓子喊道:“我能熬夜看艙,給我個機會吧!”
此起彼伏的叫嚷聲中,劉桂蘭還在拚命揮手,一時間鬨鬨哄哄的,讓林宇有些手足無措。
碼頭上喧鬨如煮沸的海鍋,林宇突然摘下頭頂的草帽用力揮動,海風卷著他的聲音穿透人潮:“都彆吵!先聽我說!”
“咱們船隊要的船員,得是年輕力壯的小夥子!”林宇的目光掃過人群,落在幾個摩拳擦掌的後生身上,“經驗不足沒關係,我手把手教!但最要緊的是,服從指揮!肯下苦力氣!”
“符合條件的,誰要是有想法,可以去我家找我。”
一聽林宇的話,那些不符合條件的,當即像霜打的茄子一樣,慫拉下腦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