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春去拿水管的空檔,林宇單膝跪在暗坑邊,魚叉尖端刺破水麵時,整根魚叉沒入水中直至木柄,水麵卻連個漣漪都沒多泛。
可見這水坑很深。
見林宇拿魚叉試探,楠楠攥著鵝卵石的小手揚得老高,石塊在空中劃出弧線時,他腕間的銀鎖片叮當作響。
石頭砸進水坑的刹那,水花濺成直徑三尺的銀盤,大黃魚甩尾時金紅色的鱗片閃過,像突然熄滅的火焰,兩條石九公則順著坑壁的石縫鑽得無影無蹤,隻留下渾濁的水紋。
這麼看來,這個水坑還比較複雜,裡麵說不定還有其他的魚獲。
畢竟,這樣的水坑環境最喜歡藏魚。
“這坑底下怕是有洞。”林宇用魚叉戳了戳坑壁,叉尖撞上硬物發出“當啷”聲。
田芳蹲下身撥開浮藻,指尖觸到的水溫比海麵低了至少五度:“像是海底裂縫形成的湧泉坑,你了一會兒得小心著點兒。”
林宇點頭。
她話音剛落,王大春扛著水管踉蹌跑來,膠皮管在沙灘上拖出蜿蜒的痕跡,活像條擱淺的青蛇。
引水的過程比想象中艱難。
林宇用漁刀在坑沿刨出導流渠時,刀刃撞上了埋在沙裡的礁石。王大春趴在地上往水管裡灌水,海風把他的汗衫吹得貼在脊梁上,露出古銅色皮膚下蠕動的肌肉。
直到水管終於發出“咕嘟咕嘟”的排氣聲,暗坑裡的水麵才肉眼可見地下降。
等待的間隙,楠楠的小鏟子在沙地裡劃出銀亮的弧線。
當他撅著屁股挖出兩隻碗口大的扇貝時,夕陽正把貝殼染成蜜蠟色。
“看我撿到兩個大扇貝!”
他高舉雙手的瞬間,左手裡的黃扇貝突然“啪”地合攏,月牙形的貝殼邊緣死死咬住他的食指。
“哇......~!”
楠楠一下子哭出聲來。
他的手指被夾在貝殼縫裡,珍珠母貝的光澤映著他泛起紅暈的眼眶。田芳掏出隨身帶的指甲刀,刀刃撬開貝殼時發出細微的“哢嗒”聲:“不怕,你看這貝肉多肥。”
直到被扇貝被撬開這才止住哭聲。
林宇看著田芳把楠楠的手指含在嘴裡輕輕吮吸,突然想起前世在加勒比海,老漁民也是用這法子給被水母蜇傷的遊客止痛。
其實貝殼的夾住手指並不是特彆疼,至少不像被螃蟹夾住那樣疼,如果是個大人的話,隻要用點力,就能將這扇貝給掰開。
所以,在將手指取出來之後,楠楠也就不哭了。
當最後一股水流從水管噴湧而出時,暗坑底部露出青黑色的礁石。王大春挽著褲腿就要往下跳,手臂卻被林宇一把攥住:“你等會兒,這水坑可不淺。”
他的指尖戳在坑沿的水藻上,滑膩的觸感讓王大春下意識縮回腳。
坑壁上掛滿墨綠色的海苔,像鋪了層濕滑的絨毯,這樣下去容易掉下去不說,上來也是個問題。
王大春探著脖子往坑裡看,隻見坑底積著半尺厚的淤泥,大黃魚的尾鰭正拍打在礁石上,濺起的泥點混著水珠。
“我記得讓你帶繩子了!”
王大春這才一拍腦門,朝著停船的方向狂奔,腰間的漁刀在奔跑中“哐當”作響。
回來時他懷裡抱著一卷粗麻繩,林宇將繩子在王大春腰間纏了兩圈,打了個水手專用的單套結:“記著,腳踩穩了再挪步,這坑壁比抹了油還滑。”
“坑底可能有向上的湧流,注意觀察水位變化,如果水位漲起來了,就趕緊喊一聲,我們好拽你上來!”
“漲水也沒事兒,我會遊泳,直接就遊上來了。”
王大春拽了拽繩子,確認牢固後才慢慢往下爬。
他的光腳剛踩上礁石,就聽見“滋溜”一聲,整個人險些滑進坑底。林宇趕緊拽緊繩子,粗糲的麻繩勒得掌心生疼。
“慢點!”
二妮的喊聲裡帶著顫音,她把瑤瑤護在身後,卻忍不住探頭去看。
坑底的淤泥沒到王大春小腿,他每走一步都發出“噗嗤”的聲響。大黃魚受驚般竄進石縫,掀起的泥水濺了他一褲腿。
“抓到了!”
他突然彎腰,雙手抱住一條甩尾的石九公,背脊卻不小心蹭到坑壁的水藻,整個人踉蹌著往前撲去。
“小心!”
林宇猛地收緊繩子,麻繩瞬間繃成直線。王大春被勒得悶哼一聲,手裡的石九公卻趁機滑進更深的石縫。
“把抄網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