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媽張了張嘴,喉嚨像被海風卷起的鹹澀沙子堵住,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她攥著空桶的手指節發白,看著漁婦們因日曬變得粗糙的臉上滿是焦慮,心裡湧起一陣無力感。
確實,李剛走後,村裡魚獲滯銷,村民們的生活都出現了問題,老人們抓藥的錢都沒了著落,這些都是切切實實的困境,她再怎麼替林宇辯解,也無法解決眼前的難題。
就在氣氛僵持不下時,趙嬸子突然踮起腳,指著海麵驚呼:“那不是小宇他們家的船嗎?這樣,一會兒咱堵住他問一問,讓他給咱們個說法。”
漁婦們原本黯淡的眼神瞬間亮了起來,有人把菜刀重重地拍在木盆邊緣,有人攥緊了裝魚獲的竹筐,異口同聲道:“對,沒錯,咱還得過日子呢,讓他趕緊收,不能拖著!”
眾人一拍即合,還沒等船靠近碼頭,就全都圍了上來。
夕陽的餘暉將海麵染成血色,林宇的船緩緩靠近碼頭。
船一停穩,林宇便背著王大春小心翼翼地下船,王大春腿上塗滿紫藥水的傷口在暮色中格外刺眼。還沒等他站穩,一群人就蜂擁而上,把他團團圍住。
林宇被這突然的陣仗驚得後退半步,看著眼前一張張急切又帶著怨氣的臉,詫異道:“各位嬸子,這是乾啥?有事兒?”
“林宇啊,也沒啥事兒,”張嬸子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卻難掩眼底的迫切,“我們就是想問問,你這魚獲啥時候收啊~!”
“是呀,這都好幾天了,全家就指著賣點兒魚獲吃喝過日子呢,這樣下去不行呀!”
林宇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
他這才猛然想起,自己忙著籌備加工廠、參加海釣大賽,又經曆今天在獐子島的驚險,竟然把收購魚獲的事忘得一乾二淨。
看著周圍漁婦們憔悴的麵容,想起青山漁村耕地稀少,全村人祖祖輩輩都靠捕魚為生,他滿心都是愧疚,喉結上下滾動,艱難地開口:“嬸子們,是我疏忽了,這樣,魚獲從今天開始咱就收,你們男人回來,就把魚獲送去我們廠房大院去!”
說著,他又轉頭,對二妮說道:“回去給宋師傅打電話,讓他寧天早上來拉魚獲,咱往大連送!”
眾人一聽今天就開始收,眼睛瞬間亮得如同夜幕裡突然亮起的漁火。
張嬸子一拍大腿,濺起圍裙上的魚鱗:“那感情好,咱們從今天開始,終於不用再擔心魚獲賣不出去了!”
王嫂臉上的愁雲一掃而空,抓起筐裡的雜魚晃了晃:“是啊,我就說小宇不能說話不算話,這不就是問問的事兒嗎?”
話音未落,七嘴八舌的追問聲此起彼伏。
“小宇呀,今天皮皮蝦什麼價格呀?”
“4毛6!”
“那鮁魚呢?”
“刀魚收不收?”
問題像漲潮時的浪花般湧來,林宇被圍在中間,看著王大春額頭上不斷滾落的汗珠,心裡愈發焦急。
他提高聲音說道:“各位嬸子,我收魚獲一向價格公道,一會兒啊我會讓二妮寫個牌子,立在加工廠門口,一會你們自己去看行不?大春哥受傷了,我還得送他去醫院看看!”
“哎喲,大春受傷了呀!”二嬸劉桂蘭踮起腳張望,看見王大春腿上斑駁的紫藥水,立刻揮舞著沾滿魚鱗的手,“大家都彆圍著了!”
人群這才像退潮的海水般散開,讓出一條路來。
林宇的馬車拴在老楊樹下,樹乾上還留著去年係船繩的勒痕。
二妮和田芳合力將裝滿魚獲的竹筐往車上搬,貓眼螺的殼碰撞出清脆聲響。王大春卻還在逞強:“嗨,我真沒事兒,擦點兒藥就好了,不用去醫院!”
“你快彆強!”林宇一把扶住搖搖晃晃的他,語氣裡滿是責備,“彆耽誤了治療,廢了一條腿,以後怎麼辦?”
他轉頭叮囑二妮:“我送他去醫院,家裡收貨的事兒就交給你了,另外還得給羅老板打個電話,提前告訴一聲,省得咱突然送魚獲,人家沒準備。”
二妮利落地點頭,馬尾辮隨著動作晃了晃:“放心,這些都交給我!”
田芳將筆記本塞進帆布包,露出一截藍色筆帽:“你就安心送他去吧,我也會幫忙的!”
“那就多謝了!”
林宇把王大春扶上馬車,車輪碾過碎石路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