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聲音透過呼吸閥傳出,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
他朝男人遞了個眼色,後者立刻舉起鋸齒鏟,對準拱門邊緣的海泥猛地插下去。鏟頭的鋸齒旋轉著切開沉積的泥沙,露出底下更堅硬的青磚。
磚縫裡還嵌著些許朱砂,在潛水燈下泛著詭異的紅。
他們的動作帶著種近乎冷酷的精準:男人負責用探測定位,女的用探針和熒光劑標記範圍,持鏟的男人則專司破除障礙。
遇到附著力強的牡蠣殼,他們從不用蠻力,而是掏出瓶透明液體澆上去,片刻後殼便自動脫落;發現可能藏有機關的暗格,女的先用小錘輕敲,根據回聲判斷內部結構,再讓男人用特製的細長鑷子探入,整套流程行雲流水,完全不像普通潛水者,反倒像群在海底作業的外科醫生,隻不過他們的“手術刀”,是用來剖開曆史的棺槨。
突然,持鏟男人的動作頓住了。
他盯著青磚縫裡滲出的一縷渾濁,突然從包裡掏出個小巧的防毒麵具戴上,同時朝同伴擺手。
女的立刻從箱裡取出個玻璃管,將那縷渾濁收集起來,管內的試劑瞬間變成深紫色。她搖搖頭,又點點頭,三人便戴上簡易呼吸器,繼續用鏟頭撬動磚塊。
林宇躲在海草深處,看著他們熟練地避開有毒的海泥,精準地找到古墓的入口,後背突然沁出冷汗。
這群人絕非普通的尋寶者,他們懂水文,識古跡,連海底古墓常見的防腐措施都了如指掌。
尤其是那男人手裡的羅盤,掃過海參群時毫無反應,一靠近青磚牆便立刻定位,顯然是專業物品,他們不是日本鬼子,而是一群盜墓賊。
林宇前世沒少看盜墓小說,盜墓流派主要有四大門派,分彆是摸金、發丘、搬山和卸嶺。
可不管哪個流派,林宇都想不到會有在海底盜墓的本事,更讓林宇震驚的是,竟然真的有人將墓穴安在海底。
此時,三個盜墓賊已經將第一塊青磚完整撬起,露出裡麵黑黢黢的通道時,三人同時停下動作。
男人從包裡兩樣東西,分彆伸進去探測了一下,確定沒有問題之後,才朝同伴比了個“進”的手勢。
他們魚貫而入的瞬間,林宇清楚地看見男人靴底沾著的東西,那是種特製的防滑膠,能在濕滑的磚石上站穩,卻絕不會留下多餘的痕跡,像極了紀錄片裡那些盜墓賊的裝備。
海草在水流中輕輕晃動,遮住了林宇的身影。
他看著那三道潛水麵罩後的光消失在通道深處,突然明白他們為何不怕漁民乾擾。
這群人根本不是來碰運氣的,他們對這座海底古墓的了解,恐怕比村裡最老的漁民還深。而他們身上那些奇怪的工具,也根本不是潛水設備,而是套完整的盜墓裝備,專為這幽暗的海底墓穴準備。
林宇的手指在***上摸了摸,麵罩後的目光在古墓入口與周圍的海草間反複遊移。那扇被撬開的青磚門像隻沉默的巨獸嘴,黑黢黢的通道裡偶爾有氣泡溢出,帶著股陳腐的腥氣。
他往身後瞥了眼,王大春他們的潛水燈還在遠處的海參群裡閃爍,像幾顆懸著的心。水流突然加快,海草的葉片擦過他的潛水服,冰涼的觸感讓他打了個激靈。
再猶豫,那三人恐怕就要摸進古墓裡麵了。
林宇深吸一口氣,呼吸閥裡的氣流聲陡然變粗。他猛地蜷縮身體,像條梭魚般鑽進海草最密的縫隙,腳蹼貼著沙地輕輕一蹬,整個人便滑向那道拱門。
經過入口時,他特意蹭了把掛在磚縫上的海藻,讓墨綠色的葉片遮住自己的氣泡軌跡。
通道比想象中狹窄,兩側的磚石上布滿牡蠣殼,潛水燈的光柱掃過,能看見壁上模糊的壁畫殘片,像是些車馬出行的圖案,顏料早已被海水泡成灰黑色。
他刻意放慢呼吸,讓氣泡儘可能細小,耳朵貼在冰冷的磚牆上,能聽見前方傳來輕微的“哢噠”聲,像是金屬器械碰撞的響動。
突然,前方的光柱頓了頓,似乎有人回頭張望。
林宇瞬間屏住呼吸,往旁邊的凹洞裡一縮,剛好躲進一尊半截的石俑背後。石俑的臉被海水侵蝕得隻剩個輪廓,空洞的眼眶正對著他,倒像是在替他警戒。
等那道光柱移開,他才敢繼續往前遊。
通道深處的腥味越來越重,混雜著某種類似朽木的氣息。
潛水表的深度指針緩緩爬升,顯示這裡已經比外麵的海床低了近五米,這群盜墓者顯然對墓穴結構了如指掌,選的路線剛好避開了容易坍塌的區域。
在一個拐角處,他看見那三人正圍著一口殘破的木箱。戴眼鏡的男人用鑷子夾起塊腐朽的絲綢,持鏟的男人蹲在旁邊,手裡的鋸齒鏟正對著箱底的銅鎖,似乎在找下手的角度。
林宇悄悄將潛水燈調至最弱,光柱像根細針般落在他們的裝備袋上,裡麵露出半截繩索,末端拴著個吸盤似的東西,想來是用來固定通道、方便撤退的。
他心裡冷笑,果然是專業的盜墓賊,連後路都鋪得這麼穩妥。
就在這時,那女人突然指向箱角的一個銅環,嘴裡發出含混的喊聲。林宇趕緊往陰影裡縮了縮,看著男人用特製鑰匙撬開銅鎖,箱蓋“吱呀”一聲被水流頂開,露出裡麵堆積的青銅器,幾隻爵杯歪倒在箱底,表麵的綠鏽在燈光下泛著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