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貝!”二丫眼睛瞬間瞪圓了,手裡的螃蟹“啪嗒”掉在沙灘上,也顧不上去撿,幾步蹦到籃子邊,手指輕輕戳了戳貝殼上的紫斑,“我最喜歡這個了!”
她轉頭衝林宇和徐蔚然咧嘴笑,露出兩顆剛換的小虎牙,“我要多挖一些,等吃完美味的仙女貝,就用剩下的貝殼做風鈴,我哥已經答應給我做了!”
柱子剛好扛著空籃子從船上下來,聽見這話,故意板起臉:“誰答應你了?我可沒說。”
“你就說了!”二丫立刻撅起嘴,伸手去拽哥哥的衣角,“昨天晚上你還說,要是我今天乖乖撿海帶,就給我做風鈴!”
柱子被她拽得晃了晃,嘴角卻忍不住往上翹:“行行行,做還不行嗎?”
徐蔚然看得直笑,手裡的鏟子往沙裡一插:“你哥這麼手巧?那我們多挖一點兒,等他給你做完,要是有時間,也幫我做一個唄?我還從沒見過貝殼做的風鈴呢。”
“沒問題!”二丫拍著胸脯應下來,轉身就去搶哥哥手裡的空籃子,“哥,給我個籃子,我要挖最大最漂亮的!”
她蹲在沙灘上,小手扒開沙子,眼睛瞪得圓圓的,專挑那些紫斑最豔的仙女貝,不一會兒就撿了小半籃,嘴裡還哼著不成調的歌,像隻忙著囤糧的小鬆鼠。
林宇看著這兄妹倆拌嘴,又看了看徐蔚然手裡越堆越高的貝殼,忽然覺得這沙灘上的熱鬨,比比賽時的歡呼更讓人心裡熨帖。
徐蔚然用鏟子扒拉著沙堆,又翻出幾隻肥碩的蜆子,興奮得直拍大腿:“這個島還真不錯,隨便一挖就是滿鏟子的貨,那片紅樹林裡肯定藏著更多好東西!”
她扭頭看了眼遠處鬱鬱蔥蔥的林子,眼裡閃著光,“村裡那些人,天天趕海跟搶似的,有時候連指甲蓋大的海瓜子都要爭半天,要是知道有這麼塊寶地,還不得瘋了似的往這兒湧?”
林宇正彎腰撿一隻被海浪衝上岸的仙女貝,聞言動作頓了頓,直起身來嚴肅地看著她:“這話可不能亂說,更不能帶回村裡去。”
他往楊大嬸那邊瞟了一眼,壓低聲音道,“你看這島離村子多遠,開船都得二十多分鐘,肯定是楊大嬸和柱子費了老大功夫才找到的。他們願意帶咱們來,是信得過咱們。真要是讓村裡人都知道了,你想想,到時候還不跟蝗蟲過境似的?彆說海帶、貝殼了,怕是連紅樹林裡的小螃蟹都得被挖光,那楊大嬸一家以後還指望啥過日子?”
徐蔚然臉上的興奮勁兒瞬間褪了下去,她看著籃子裡堆得冒尖的貝殼,又看了看遠處正低頭拾掇海帶的楊大嬸和二丫,恍然大悟般拍了下額頭:“你說得對!是我糊塗了。”
她趕緊捂住嘴,聲音也放輕了,“確實不能讓彆人知道,不然大家都來搶,楊大嬸一家以後的日子就難了。這可是他們一家人的生計,咱們得幫著守好這個秘密。”
林宇見她明白過來,這才鬆了口氣,彎腰繼續挖貝:“就是這個理。咱們今天能來這兒見這麼多好東西,已經是托了他們的福,得懂得感恩。”
作為漁家人,林宇太明白其中的門道了。
海邊的資源就那麼多,你多撈一把,彆人就少一分收成,為了塊好灘塗、一片肥漁場,鄰裡間紅過臉、吵過架的事,他打小見得多了。
所以一聽徐蔚然的話,他心裡就咯噔一下。
這島對楊大嬸一家來說,哪裡是什麼“寶地”,分明是一家人勒緊褲腰帶尋來的生路。
還真讓他猜著了。
這椰子島,確實是楊大嬸和柱子熬了半個多月才找到的。
早先年,他們也跟村裡其他人一樣,天不亮就扛著工具去趕海,沙灘上的貝類、礁石上的蠣子,甚至淺水裡的小魚苗,都得爭分奪秒地搶。
柱子十七歲那年,台風把近海的漁網全卷走了,一家人蹲在碼頭哭了半宿,從那天起,這半大的小子就暗下決心,不能再這麼耗下去。
他瞞著母親,偷偷修好了家裡那艘快報廢的舊漁船,揣著幾個乾硬的窩頭,每天天不亮就出海。
起初是漫無目的地瞎開,好幾次差點被浪打翻在海裡,就這麼在海上漂了半個多月,乾糧快吃完的時候,他遠遠看見了這片鬱鬱蔥蔥的陸地。
椰子島就這麼撞進了眼裡。
回來那天,柱子曬得脫了層皮,卻抱著一筐從沒見過的仙女貝,咧著嘴衝楊大嬸笑:“娘,咱以後不用搶了。”
如今這島就是他們家的指望。
潮漲時去紅樹林撿螃蟹,潮落時挖貝類,海帶曬成乾貨能換錢,連椰子都能摘了賣給收海貨的販子。柱子說,等攢夠了錢,就給妹妹攢學費,再把船修得結實點,帶著母親去更遠的地方看看。
林宇望著遠處正幫二丫係鞋帶的楊大嬸,又看了看蹲在船邊檢查纜繩的柱子,心裡忽然沉甸甸的。
大海看著慷慨,實則藏著太多漁家人的苦,能尋到這麼一處安身的島,哪裡是運氣,分明是拿命搏出來的。
林宇正想著,二丫突然跑過來,一邊跑還一邊兒喊:
“媽,那邊......那邊似乎有怪物......”
“有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