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剛一靠岸,林宇就聽見遠處傳來“嘩嘩”的潮水聲。
漲潮的時間快到了。
幾人顧不上歇腳,扛著工具就往之前下網的灘塗趕。
那片漁網斜斜地紮在紅樹林邊緣,漲潮後海水會漫過灘塗,再想收網就得在齊腰深的水裡費力,必須趕在潮水漫上來前拽上岸。
“來,搭把手!”
柱子彎腰抓住漁網的一端,將繩子在手腕上繞了兩圈。
林宇也攥住另一端,掌心瞬間被粗糙的麻繩勒出紅痕。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發力,“嘿喲”一聲將漁網往岸上拽。
網繩繃得筆直,水下傳來沉甸甸的拉力,顯然是網住了不少東西。
“這網夠沉的!”林宇咬著牙,手臂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淤泥被漁網帶起,濺得兩人褲腿全是黑泥,可誰也顧不上擦。柱子弓著身子,後背的汗水浸透了襯衫,像道深色的水痕,他騰出一隻手抹了把臉,喘著氣喊:“再加把勁!快到岸了!”
漁網一點點被拽出水麵,網眼間掛滿了銀光閃閃的魚,還夾雜著幾隻揮舞螯鉗的螃蟹。
徐蔚然和二丫早就拎著漁籠等在旁邊,眼睛瞪得溜圓,像兩隻等食的小麻雀。漁網剛一觸到灘塗,兩人就歡呼著撲上去,手指飛快地分揀起來。
“我的天,這是拿騷石斑魚?”徐蔚然忽然拎起一條魚驚呼。
那魚足有兩尺長,身體呈淺褐色,布滿了不規則的深褐色斑點,像潑灑的墨點,背鰭上還帶著幾根尖刺,尾巴張開時像把扇形的小扇子。最特彆的是它的眼睛,圓鼓鼓的,虹膜是明亮的黃色,在陽光下閃著機靈的光。
“這魚可貴了!”二丫湊過來看,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魚身,“上次柱子哥抓到一條小的,就賣了好幾十塊。”
徐蔚然趕緊將石斑魚塞進漁籠,生怕它蹦出去。
網裡最多的還是紅瓜子,密密麻麻擠在一起,像撒了把紅色的小石子。
這些魚隻有巴掌大,身體是鮮亮的橙紅色,鱗片上泛著金屬般的光澤,遊動時像一團團跳動的小火苗。二丫抓了一把往漁籠裡放,它們在籠裡蹦躂著,濺起細碎的水花。
林宇和柱子終於把整張漁網拽上了岸,兩人癱坐在泥地上直喘氣,看著堆成小山的漁獲,臉上都帶著笑意。徐蔚然正忙著把一條比她小臂還長的海鰻塞進漁籠,二丫則數著網裡的紅瓜子,嘴裡念叨著:“一條,兩......哇,好多呀!”
潮水已經漫到了灘塗邊緣,浪花舔著他們的鞋跟。
紅瓜子雖個頭不大,卻透著股討喜的鮮活勁兒。
它們通體是透亮的橙紅色,像被夕陽染透了的霞光,鱗片細密得幾乎看不見紋路,隻在陽光下泛著一層溫潤的金屬光澤,遊動時渾身的紅會跟著水波漾開,像一團團流動的小火苗。
最妙的是尾鰭,邊緣帶著一抹鮮亮的黃,劃水時像鑲了道金邊,在網裡擠擠挨挨的,湊在一起竟有種熱鬨的喜氣。
這魚不僅看著喜人,吃起來更是鮮嫩。
楊大嬸說,紅瓜子最適合清蒸,不用多加調料,隻放點薑絲蔥段,蒸出來的魚肉雪白細膩,筷子一戳就能分開,入口帶著股清甜,連魚骨縫裡都浸著鮮美的湯汁。
要是趕上新鮮的,裹點麵粉下油鍋炸,外皮酥得掉渣,內裡的肉卻嫩得流汁,連二丫這樣的孩子都能一口氣吃十來條。
這會兒網裡的紅瓜子還在蹦躂,有的尾巴一甩,濺起的水花能打到人臉上。
二丫數得不亦樂乎,時不時抓起一條放在手心,那魚在她掌心裡扭來扭去,滑溜溜的像塊活的紅瑪瑙。
“這紅瓜子夠咱們吃好幾頓了。”楊大嬸笑著把漁籠往高處挪了挪,免得被漲上來的潮水淹了,“剩下的曬成魚乾,等你們走了,給你們帶一些。”
林宇看著網裡密密麻麻的紅瓜子,忽然覺得這小個頭的魚比大青龍更讓人覺得踏實。
它們雖不成氣候,卻勝在數量多,不管是自家吃還是拿去鎮上賣,都是筆實在的收獲,像這紅樹林裡的日子,不張揚,卻處處透著豐足。
幾人正埋頭分揀漁獲,手指在滑溜溜的魚身上翻飛,紅瓜子被扔進竹筐,石斑魚、海鰻分門彆類裝進漁籠,動作麻利得像在進行一場無聲的競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