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風不算大,隻是偶爾有陣風掠過,船身雖然有些搖晃,但還在可控範圍內。他抬頭看了看桅杆上的風向標,指針穩定地指向東南方,風力最多三級,這讓他稍微鬆了口氣。
“嘖,不就是下個雨嗎?”
旁邊突然傳來林海的聲音,他正蹲在船舷邊抽煙,雨水打濕了他的頭發,他卻滿不在乎地抹了把臉,“你還怕這個?想當年我跟著爹出海,比這大的雨都見過,照樣拉網捕魚。怕這怕那的,怎麼做漁民?”
林宇聽到這話,隻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沒搭話。
他怎麼會不怕?
海上行船可不是鬨著玩的!
海浪、暗礁、設備故障,任何一個意外都可能要命。
現在船上可不是他一個人,王大春、老小周、小虎......十幾個兄弟都跟著他出海討生活,每個人背後都是一個家庭,他肩上扛著的是十幾家人的指望,哪怕是一絲一毫的凶險,他都冒不起。
“小宇,薑湯煮好了!”王大春端著一個大搪瓷盆從船艙裡鑽出來,盆裡的薑湯冒著熱氣,混著薑和紅糖的香味,在雨幕中格外誘人,“快讓大夥來喝,涼了就不管用了!”
林宇接過一個粗瓷碗,先給林海遞了一碗:“趁熱喝吧,暖暖身子。等會兒拉網得在雨裡站半個多小時,彆凍著了。”
林海愣了一下,接過碗一飲而儘,薑湯的辛辣順著喉嚨滑下去,胃裡很快暖烘烘的。
他看了看林宇,又看了看那些排隊領薑湯的年輕船員,嘴裡嘟囔了一句“多此一舉”,卻沒再說出之前那樣的話。
林宇自己也喝了一碗,熱流驅散了身上的寒意,心裡卻依舊沉甸甸的。
小海這個性格還真是讓人不討喜。
人是好人,太傲嬌。
雨勢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反而像被人狠狠擰住的水龍頭,密集的雨線斜斜地紮進海裡,激起一片白茫茫的水花。
林宇站在船尾,望著那根在浪濤中時隱時現的浮標,心裡清楚,這雨已經嚴重影響了捕魚作業。
“絞車啟動試試,先把網收一半看看情況。”林宇對著王大春喊道,聲音被雨聲切割得有些零碎。
王大春應了一聲,扳動絞車的開關,機器卻隻發出一陣“哢哢”的悶響,齒輪像是被什麼東西卡住了,紋絲不動。
“咋回事?”林宇皺著眉走過去,隻見絞車的鏈條上掛著不少被雨水衝過來的海草,濕漉漉地纏在一起,把齒輪死死咬住。
“雨太大,海裡的海草都被衝起來了,肯定是纏在網腳上了。”小周蹲在旁邊,用手扒拉著鏈條上的海草,手指被凍得通紅。
幾個人趕緊找來刀子,一點點割掉纏在鏈條上的海草,冰冷的雨水順著他們的額頭往下淌,混著汗水流進眼睛裡,澀得人睜不開眼。
忙活了十幾分鐘,絞車總算能轉動了,可剛把網收起不到兩米,又被什麼東西拽住,任憑絞車怎麼發力,網都紋絲不動。
“壞了,網肯定被海底的礁石勾住了。”
林宇的心沉了下去。
平時遇到這種情況,隻要派人下水看看,找準位置就能解開,可現在雨這麼大,海水又渾濁,水下視線幾乎為零,潛水根本不現實。
而且浪雖然不大,但雨水打在身上像針紮一樣,體溫下降得厲害,真要有人下水,怕是會凍出病來。
“要不......把網割斷?”小虎小聲提議,聲音裡滿是不舍。
這張漁網是上個月剛買的新網,花了不少錢,而且這網一旦割斷,這忙活這麼長時間的魚也就沒了。
林宇沒說話,隻是盯著那根繃得筆直的網繩。
網繩的另一端沉在海裡,被拽得緊緊的,顯然勾得不輕。
他知道,現在割網是最穩妥的辦法,可就這麼放棄,心裡實在不甘心,這處漁場的魚情明明很好,說不定網裡已經進了不少鮁魚。
“行了,彆硬拉,咱們等一等,等雨停了,咱們下去看看到底咋回事兒!~”林宇咬了咬牙,沉思說道。
聞言,眾人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