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技術員,您就按您的判斷說具體步驟吧!”林宇打斷他,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果斷,“我們都不懂這些,海參這東西金貴,耽誤一分鐘就可能多死一片,您說咋弄,我們就咋弄!”
王大春在一旁使勁點頭,額頭上的汗順著臉頰往下淌。
他投在海參池裡的錢,是全家攢了大半輩子的積蓄,還有向親戚借的一部分,要是海參真全死了,他這個家就徹底垮了。
此刻他看著林宇的背影,眼裡滿是依賴。
這事隻能靠林宇拿主意了。
張技術員在那頭歎了口氣:“行,那你們先把發病池的水放掉三分之一,換上新鮮的海水,注意水溫不能差太多。然後按每畝池一百五十毫升的量,把福爾馬林稀釋後全池潑灑,潑完之後停食兩天,觀察海參的反應......”
林宇拿著筆在紙上飛快地記著,每一個步驟都標得清清楚楚,末了又確認了一遍劑量和操作細節,才掛斷電話。
“咋樣?”王大春急忙問,聲音都帶著哭腔,“還有救不?”
林宇把紙條塞給他:“張技術員說按這個法子試試,先換水消毒。彆慌,現在動手還來得及。”
他拍了拍王大春的肩膀,“走,趕緊召集人,咱們現在就去處理。”
王大春看著紙條上的字,手還在抖,卻咬著牙點了點頭:“好!聽你的!”
兩人快步往海參池趕,路上碰見幾個村民,林宇直接喊他們去幫忙。
陽光越來越烈,照在身上火辣辣的,可誰也顧不上擦汗。
王大春心裡像壓著塊石頭,每走一步都覺得沉得慌,嘴裡不停念叨著:“可千萬彆出岔子,千萬彆出岔子......”
林宇帶著王大春和五六個村民趕到海參池時,太陽已經爬到頭頂,曬得水泥池壁發燙。
第三個池裡的情況比剛才更糟了,又有十幾隻海參翻著白肚皮浮在水麵,邊緣的礁石上,幾隻海參縮成僵硬的小球,顯然已經沒了氣息。
“都彆愣著!”林宇扯著嗓子喊道,率先脫下布鞋跳進池邊的淺水區,“大春哥,帶兩個人放水,把閘門打開三分之一,注意水流彆太急!”
“小李,你跟我去抬福爾馬林,按張技術員說的量兌好水!”他又轉向拎著藥桶的老漁民,腳邊的水花濺濕了褲腿也顧不上擦。
王大春紅著眼眶應了聲,抄起扳手就往閘門跑。
兩個村民跟著他,一人扶著閘門杆,一人幫著擰螺絲,鏽跡斑斑的閘門“嘎吱”作響地打開,帶著泡沫的池水順著渠道緩緩流出,露出池底褐色的淤泥。
“慢點放!”林宇一邊兌藥一邊叮囑,“讓新水慢慢滲進來,溫差不能超過三度!”
他手裡的木棍在藥桶裡飛快攪動,福爾馬林刺鼻的氣味嗆得人直皺眉。
小翠蹲在池邊,用長杆輕輕把浮著的死海參撈上來,放進竹筐裡。
每撈一隻,她的眼圈就紅一分:“早上還好好的,怎麼說病就病了......”
“彆分心!”林宇把兌好的藥水倒進噴霧器,“趕緊把活的往沒發病的區域趕,能救一隻算一隻!”
村民們立刻動起來,有的用木板在水裡劃動,有的用網兜輕輕推送,想把健康的海參趕到池子另一頭。可海參行動太慢,沒挪多遠,就有幾隻開始抽搐,腹部漸漸透出潰爛的紅。
“水放得差不多了!”王大春在閘門那邊喊。
“關閘門!”林宇扛起噴霧器就往池裡走,冰涼的海水沒過膝蓋,他卻渾然不覺,對著水麵均勻地噴灑藥水。
白霧狀的藥霧落在水麵,泛起細密的泡沫,刺鼻的氣味混著海水的腥氣,在池麵上彌漫開來。
“都離遠點!”他朝周圍的人喊道,自己卻沿著池邊慢慢挪動,確保每個角落都噴到藥。
陽光曬得他後背發燙,額頭上的汗順著下巴滴進水裡,和藥水融在一起。
王大春站在池邊,看著那些還在掙紮的海參,手心裡全是汗。他這輩子沒做過啥大生意,這海參池是他押上全部家當的賭注,要是真賠了,他就真不知道怎麼辦了。
“小宇,這樣能管用不?”他聲音發顫地問。
林宇剛噴完最後一桶藥,正往池外走,聞言回頭看了眼池裡的海參,剛才浮著的死海參已經撈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雖然還是蔫蔫的,但沒再出現新的潰爛。
他抹了把臉:“不知道,但咱能做的都做了。接下來就看它們自己扛不扛得住了。”
他讓村民們在池邊搭了個簡易棚子,叮囑小翠守著,一旦有新情況立刻去叫他。
臨走時,林宇又回頭望了眼那池海參,心裡沉甸甸的。海水在陽光下泛著波光,可誰也不知道,這一汪水裡藏著的是希望,還是一場空。
王大春沒走,蹲在棚子旁邊,一根接一根地抽著煙,眼神死死盯著池裡的動靜,仿佛這樣就能把那些海參盯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