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煙袋杆,重重地敲了敲椅子腿,“我打斷你的狗腿!到時候你可彆跟我哭,說我不講情麵!”
這話一出口,李長坤渾身一哆嗦,趕緊點頭:“俺......俺明天就去,還不行嗎。”
羅全瞪了他一眼:“早這樣不就完了?非得讓我跑一趟,你才甘心?行了,我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彆再犯糊塗!”
說完,羅全起身就要走。
剛邁開兩步,又突然停下,回頭盯著李長坤,語氣裡少了幾分怒火,多了幾分恨鐵不成鋼:“還有,你彆以為這事兒就完了!你啊,就是個大老粗!教徒弟哪有你這麼教的?每次不是打就是罵,大牛二柱那倆孩子,見了你就跟見了老虎似的,提心吊膽的,哪還有心思琢磨手藝?”
李長坤身子一僵,頭埋得更低了,指尖無意識地摳著炕沿。
羅全又接著說:“你總說想把手藝傳下去,可你這臭脾氣不改,再好的苗子也被你嚇退了!林宇幫你教兩句,你還不樂意了?人家那是用了心,知道跟孩子好好說,你呢?就知道拿嗓門壓人!真想傳承手藝,就先板板你的臭脾氣,好好跟孩子說話,彆總把‘笨’掛在嘴邊!”
說完,羅全才真的轉身出門,林宇趕緊跟在後麵,出門時還不忘回頭叮囑李長坤:“李叔,您早點休息,明天我在廠裡等您。”
屋裡隻剩下李長坤一個人,他看著桌上林宇帶來的魚和雞,又想起羅全剛才的話,心裡五味雜陳。
羅全說的沒錯,這些年他教徒弟,確實總忍不住發脾氣,之前他也教過兩個徒弟,就是被他罵得沒了信心,再也沒來過。
他摸了摸剛才被羅全嚇得發顫的腿,無奈地歎了口氣。
這輩子啥時候這麼憋屈過?
可羅全的話他不敢不聽,再說,改船的事兒確實關乎著全村人的生計,他也不能真的不管不顧,更不能讓自己的手藝,斷在這臭脾氣上。
......
從李長坤家出來,林宇陪著羅全回了村頭的老房子,又說了會兒改船的進度,才轉身往家走。
推開家門時,二妮正和隔壁的王玉芬坐在炕邊縫補衣服,油燈的光映在兩人臉上,滿是暖融融的氣息。
“回來了?李叔那邊咋樣了?”二妮趕緊放下針線,給林宇倒了杯熱水。
王玉芬也跟著抬頭,眼裡滿是好奇:“俺剛才聽二妮回來說,你把羅村長請去了?李長坤那倔脾氣,肯服軟不?”
林宇接過水杯,坐在炕沿上,笑著歎了口氣:“服軟了!村長爺爺一進門,他連大氣都不敢喘,村長爺爺說讓他明天去廠裡,他立馬就應了。之前我好說歹說,還拎著東西道歉,他都油鹽不進,村長爺爺幾句話,他就老實了,這真是一物降一物。”
“那可不!”王玉芬放下手裡的活,掰著手指頭說,“李長坤這輩子,就怕村長。俺記有一次,李長坤跟人搶漁網,吵得臉紅脖子粗,誰勸都不聽,最後還是村長來了,手裡拿著煙袋杆,沒說兩句話,李長坤就把漁網給人家了。從那以後,他見了羅村長,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
二妮也笑著點頭:“之前俺娘還跟我說,村長年輕時,在村裡威望高得很。有一年鬨災荒,有人偷村裡的儲備糧,村長帶著人追了好幾裡地,把糧食追了回來,還把那人教訓了一頓,後來再也沒人敢偷東西了。李長坤雖然倔,但也知道羅村長是為了村裡好,所以才服他。”
林宇想起剛才羅全教訓李長坤的樣子,忍不住笑:“村長爺爺不僅讓他明天去乾活,還罵他教徒弟的方式不對,讓他改改臭脾氣。你是沒見李長坤那模樣,頭埋得低低的,一句話都不敢說。要是換了彆人說他,他早就跳起來了。”
“這就是村長的本事!”王玉芬感慨道,“他不僅能鎮住李長坤,還能說到點子上。李長坤那脾氣,確實得有人好好說說他。他教大牛二柱,動不動就罵,倆孩子嚇得都不敢問,哪能學好手藝?也就羅村長敢說他,他還能聽進去。”
二妮給林宇添了點熱水,輕聲說:“其實李長坤也不是壞心眼,就是太認死理,又好麵子。這次羅村長說了他,他肯定能改改脾氣,以後教徒弟也能耐心點。這樣一來,大牛二柱能學好手藝,李叔的手藝也能傳下去,改船的活兒也能順利進行,真是一舉多得。”
林宇點了點頭,心裡也覺得踏實:“是啊,之前我還擔心李長坤真不乾了,改船的活兒得耽誤。現在有村長爺爺鎮著,他肯定不敢再鬨脾氣了。不過說起來,這村裡也就村長爺爺能治得了他,換了彆人,就算是把天說破了,他也不會聽。”
王玉芬笑著說:“這就叫一物降一物!就像村裡的老張家的驢,平時誰拉都不動,隻有老張拿著鞭子一抽,它就乖乖走了。李長坤就是那驢,羅村長就是那鞭子,隻有羅村長能管得了他。”
三人說著,都忍不住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