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雅腳步頓住,手指輕輕絞著衣角,過了好一會兒才小聲點頭:“嗯,後山的崖邊采的,爺爺說這種草藥消炎最好,就是......就是采的時候要小心些。”
她說著,眼角偷偷瞥了林宇一眼,見他正溫和地看著自己,臉頰又悄悄紅了,連忙轉身跑出了棚屋,連門簾都忘了放好。
林宇看著她慌亂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這姑娘,倒是比村裡的丫頭們還害羞。
日子一天天過去,阿雅漸漸不再像最初那樣拘謹。
送完藥後,她會留在棚屋裡,幫林宇整理一下散落的被褥,或者把爺爺曬好的魚乾、烤好的紅薯放在桌上。
有一次,林宇看著她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幫自己擦拭濺到泥點的布鞋,忍不住說:“阿雅姑娘,這些活兒我自己來就行,不用麻煩你。”
阿雅手裡的動作頓了頓,抬起頭,眼睛亮晶晶的,像盛著琉球的海水:“你是客人,又是傷員,我幫你是應該的。”
她的漢語比爺爺生澀些,說話時帶著輕輕的尾音,聽著格外軟和,“你是中國的漁民,也是生活在大海邊兒的,跟我們這邊兒有什麼不一樣?”
林宇心裡一動,順著她的話往下說:“沒什麼不一樣的,我們漁家人,從小就跟著大人出海,時間長了,也就不怕風浪了。不過比起打大魚,我更希望海上能太平些,這樣大家都能安安穩穩的。”
他說著,想起了青山漁村的鄉親,想起了還在受傷的林海,語氣裡多了幾分悵然。
阿雅見他神色低落,連忙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用彩線編織的小魚掛飾,遞到他麵前:“這個給你。我們琉球的女孩子,都會編這個,掛在船上能保平安。”
那小魚隻有拇指大小,鱗片用紅、藍兩色線編出紋路,尾巴還微微翹著,看著格外精巧。
林宇接過掛飾,手指輕輕摩挲著上麵的線結,心裡暖暖的:“謝謝你,阿雅姑娘,我很喜歡。等我回去,就把它掛在我的快艇上。”
阿雅聽到“喜歡”兩個字,眼睛瞬間亮了,嘴角也忍不住彎了起來,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真的嗎?那......那我再給你編一個,編個大一點的,掛在你家的門上,也能保平安。”
從那天起,阿雅每天都會多花些時間留在棚屋裡,和林宇聊些家常。
她會給林宇講琉球的風俗。
比如島上的人過春節時,會像中國一樣貼春聯、放鞭炮,還會做一種叫“琉球年糕”的食物,比中國的年糕更軟糯些。
林宇也會給她講中國的故事,講青山漁村的海邊日出,講村裡孩子們在沙灘上撿貝殼、追浪花的模樣。
有一次,林宇說起自己和王大春、林海一起,駕著快艇在海上飛馳的經曆,阿雅聽得眼睛都不眨,小手緊緊攥著衣角:“那快艇,是不是跑得比我們琉球的漁船快很多?你駕著它的時候,是不是像在飛一樣?”
“差不多吧。”林宇笑著說,“等以後有機會,我帶你去看看,帶你在海上跑一圈,讓你看看什麼叫‘飛’。”
阿雅的臉瞬間紅透了,一直紅到耳根,她低下頭,小聲說:“好啊......不過,我怕我會害怕。”
話雖這麼說,她的手指卻悄悄絞著衣角,心裡卻盼著那一天能早點來。
就在此時,棚屋門口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一個高大的身影猛地掀開門簾闖了進來。
這人看起來三十多歲,身材魁梧,比林宇還要高出大半個頭,皮膚黝黑,穿著一身粗布短打,腰間彆著一把彎刀,眼神凶狠地掃過棚屋。
他一進來,目光就落在了還沒完全跑出院子的阿雅身上,當即皺起眉頭,嘴裡嘰裡呱啦地喊了起來,說的是琉球本地話,語速又快又衝,每一個字都像帶著火氣。
林宇雖然聽不懂,但從男人的神情和語氣裡,能清晰地感覺到他是在指責阿雅,甚至還伸手指著阿雅,動作粗魯,眼神裡滿是不耐煩。
阿雅被他這麼一吼,瞬間停下腳步,原本帶著紅暈的臉頰變得蒼白,雙手緊緊攥著衣角,低著頭,肩膀微微顫抖,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卻不敢反駁一句。
“怎麼了?怎麼了?”
就在這時,老人拄著拐杖,急匆匆地從後院跑了出來,看到門口的男人,臉色瞬間變了變,但很快又堆起笑容,快步走到男人身邊,用琉球話小聲勸說著什麼,語氣裡帶著明顯的討好,還時不時對著男人點頭哈腰,甚至伸手輕輕拍了拍男人的胳膊,像是在安撫他的情緒。
可男人根本不買賬,一把推開老人的手,嗓門反而更大了,指著阿雅說了幾句,又轉頭看向棚屋裡的林宇,眼神裡充滿了審視和敵意,嘴裡還在不停地念叨著,像是在質問老人為什麼家裡會有陌生人。
老人被他推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好不容易站穩後,又連忙湊上去,壓低聲音說了些什麼,還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布包,塞到男人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