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話音剛落,二妮就重重歎了口氣,那股子無奈像是沉在心底的石頭,壓得她肩膀都垮了幾分。
她抬手抹了把額角的汗,額前的碎發黏在皮膚上,眼神裡滿是焦灼與無措,聲音也帶著點沙啞:“話雖然這麼說,可人家根本不講這個理啊!”
她往家的方向瞥了眼,壓低聲音,語氣裡滿是焦急:“你二嬸領頭,帶著老謝媳婦、三柱家的,還有好幾個跟著養砸了的,就堵在你家院門口,拍著大腿哭嚎,說你藏著掖著技術,故意讓他們賠錢。村長爺爺來了都沒用,你二嬸直接往地上一坐,說村長爺爺是偏著你,還說要去鎮上告你們,把村長爺爺氣得直哆嗦......”
二妮跺了跺腳,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藍布衫的衣角,眼眶都有點紅了:“他們就認準了你是帶頭人,不管你說啥都不聽,一口咬定你得負責到底,要麼賠他們買苗種的錢,要麼把你的養殖技術原原本本教給他們,還得保證他們下一季能賺回來。
你說這叫啥事兒啊?明明是他們自己跟風,現在倒成了你的錯,堵著門鬨得左鄰右舍都來看熱鬨,家裡雞都被嚇得亂飛,你說怎麼辦?”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剛才我來的時候,蓮姨雖然沒跟著鬨,但也站在旁邊抹眼淚,看著怪可憐的。可你二嬸還在那兒煽風點火,說‘哭有啥用,就得鬨,鬨大了林宇才肯賠錢’,你要是再不回去,指不定還得鬨出啥幺蛾子呢!”
林宇臉上的笑意徹底消失了,眉頭擰成了疙瘩。
他太清楚二嬸的性子,撒潑打滾是家常便飯,再加上幾個急紅了眼的村民,這場鬨劇怕是沒那麼容易收場。
剛拐過巷口,就聽見院門口傳來此起彼伏的喧鬨聲。
林宇家那棵老槐樹下擠得滿滿當當,半大的孩子扒著牆頭看,婦女們端著飯碗蹲在石階上議論,連曬著的漁網都被擠得挪了位置。
人群中央,二嬸劉桂蘭正叉著腰坐在林宇家的門檻上,藍布褲腿卷到膝蓋,露出沾著泥點的小腿,嘴裡罵罵咧咧地拍著大腿。
二叔林強在旁邊急得滿頭汗,拽著她的胳膊往起拉,聲音都帶著哀求:“桂蘭,咱回家說行不行?這事兒不關人家小宇的事兒......”
“放你娘的屁!”劉桂蘭一把甩開他的手,唾沫星子濺了林強一臉,“他賺了錢就不管咱死活了!今天他不賠錢,我就死在這兒!”
這話剛落,人群突然一陣騷動,有人喊了句“林宇回來了”。
劉桂蘭猛地抬頭,看見林宇和二妮穿過人群走來,眼睛頓時亮了,當即拍著地麵嚎啕起來,聲音比剛才拔高了八度:“大夥兒快來看啊!林宇回來了!他坑得我們幾家血本無歸,現在倒好,躲了半天敢露麵了!”
她手腳並用地撲過來,被林強死死拽住,仍不甘心地伸著脖子喊:“你個沒良心的!我們跟著你養蜆子扇貝,現在全死光了,你得賠我們錢!賠我們的血汗錢!”
看熱鬨的人越聚越多,交頭接耳的議論聲此起彼伏。
“這話說得沒道理啊,小宇都是自己養,從來沒帶彆人養啊~!。”
“就是,你們自己偷偷跟著養,啥也不說,這怎麼還能賴上人家?”
“劉桂蘭就是想占便宜,自己跟風賠了倒要賴彆人。”
這些聲音不大,卻句句傳到林強耳朵裡,他黝黑的臉漲得通紅,頭埋得越來越低。
林宇撥開人群走到跟前,目光掃過滿地散落的蜆子殼。
顯然是劉桂蘭特意拿來“證物”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他盯著坐在門檻上的劉桂蘭,語氣冷得像海水:“二嬸,你這乾啥呢?放著好日子不想過了是嗎?”
劉桂蘭梗著脖子正要反駁,林宇的眼神陡然淩厲起來:“還是說這段時間,我給你們好臉色了,讓你覺得我好欺負?”
“你彆扯這些沒用的!”劉桂蘭掙紮著要站起來,被林強死死按住,隻能扯著嗓子扯皮,“我們幾家都跟著你養蜆子扇貝,現在都死了大半,你說怎麼辦吧?要麼賠我們苗錢,要麼把技術教給我們!”
“這話說的,我養蜆子扇貝,關你們什麼事兒?”林宇往前跨了一步,聲音陡然提高,“你們自己偷偷買苗跟風,連水深都沒控製對,賠了錢倒要找我要責任?我又沒逼著你們養!”
這話像塊石頭砸進人群,議論聲立刻變成了公開的附和。
“小宇說得對!劉桂蘭你太不講理了!”
“老謝媳婦昨天還跟我炫耀,說不用學技術也能賺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