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這番帶著火氣的話剛落,錢先生臉上最後一絲溫和瞬間褪去。
他原本舒展的眉頭猛地擰成一個疙瘩,黑框眼鏡後的目光驟然變得銳利,像兩把出鞘的刀子直刺過來。
原本輕叩桌麵的手指猛地攥緊,指節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
“林宇同誌!”他的聲音不再平和,帶著一股不容置喙的威嚴,音量不算高,卻像重錘一樣砸在人心上,“我希望你端正自己的態度,認真回答我的問題!”
錢先生身體微微前傾,身上那股沉穩的氣場瞬間變得壓迫起來,“你以為我們是在跟你開玩笑嗎?這件事不是普通的漁業糾紛,而是關乎國家未來命運走向的大事!那艘船上的東西,一旦落入外人手裡,會給咱們渤海灣乃至整個沿海防線帶來多大的隱患,你根本想象不到!”
這番話擲地有聲,讓整個村辦公室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羅全嚇得縮了縮脖子,下意識地往旁邊挪了挪,不敢再插話;趙隊長也收起了之前的觀望姿態,往前站了兩步,雙手按在腰間的警棍上,眼神嚴肅地盯著林宇。
林宇卻絲毫不買賬,反而梗著脖子迎上錢先生的目光,語氣裡的委屈和不滿更重了:“錢同誌,話不能這麼說吧?你們一口一個關乎國家命運,可也不能憑幾句話就把帽子扣在我頭上啊!這架勢,怎麼看都像是在審犯人。”
他攤開手,語氣帶著幾分激動,“我林宇在這渤海灣捕魚十幾年,從沒乾過違法亂紀的事,合作社的章程擺在這兒,村裡老少都能為我作證!你們不能聽一麵之詞,就斷定東西在我這兒!”
他嘴上說得理直氣壯,心裡卻早已掀起了驚濤駭浪。
錢先生的態度越是強硬,他心裡的警惕就越重。
對方越是急於要回東西,越說明這密碼箱的重要性,也越讓他不敢輕易鬆口。
前世他在部隊時就深知,境外間諜機關最擅長偽裝滲透,他們會打著各種旗號,甚至利用公職人員的身份竊取機密。
眼前這錢先生身份不明,誰能保證他不是小鬼子派來的臥底?
更讓他心驚的是錢先生口中的“目擊者”。
林宇下意識地摸了摸褲兜裡的紙條,指尖冰涼。
他飛快地在腦海裡複盤那天在遠海的場景:當時除了那艘日本船,周圍隻有海盜船遠遠遊弋,根本沒靠近。
他們騎著快艇,行動時更是小心翼翼,全程和日本船保持著安全距離,按說絕不可能被外人撞見。
“如果真有目擊者......”林宇心裡咯噔一下,一個可怕的念頭瞬間冒了出來,“那隻能是我們內部的人,但是當時行動的隻有他和王大春,王大春他是非常信得過的,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的這個錢先生在詐他~!”
想到這裡,林宇盯著錢先生挺括的白襯衫領口,後頸的寒意順著脊椎往上竄,懷疑的藤蔓瞬間在心底瘋長,纏得他呼吸都有些發緊。
這懷疑絕非空穴來風。
前世在部隊接受反間諜培訓時,教官反複強調過境外勢力的滲透手段。
他們最擅長披著“公職人員”的外衣,用模糊的身份和宏大的話術降低目標警惕性。
眼前這錢先生便是如此,羅全隻含糊說是“上麵派來的乾部”,連具體部門都不肯透露,這本身就透著詭異。
若真是國家安全機關的偵查員,按規矩定會出示證件,明確告知案件性質與自身身份,哪會像現在這樣遮遮掩掩,反倒像在刻意回避什麼。
他的言行舉止更是處處透著破綻。
剛才提及“目擊者”時,語氣篤定得仿佛親眼所見,可當林宇追問細節,卻又含糊其辭,始終說不出目擊者的具體位置和樣貌。
林宇想起前世接觸過的間諜案例,那些偽裝者最擅長用“掌握證據”之類的話術施壓,實則根本拿不出真憑實據,全靠心理威懾逼目標就範。
更讓他起疑的是錢先生的情緒轉變,前一秒還溫和如春風,下一秒便疾言厲色,這起伏的態度不像沉穩的公職人員,反倒像急於達成目的的表演者。
林宇的目光不自覺地掃過錢先生的左手。
剛才遞紙條時,他分明看到對方食指第二節有層薄繭,那不是握筆或勞作留下的痕跡,倒像是常年扣動扳機或操作精密儀器形成的。
這細節讓他猛地想起教官講過的特務特征:許多潛伏人員因長期進行特殊訓練,身上會留下這類難以掩飾的印記。
“關乎國家命運”這句話更是加重了他的疑慮。
真正的保密工作者,對涉密事項向來諱莫如深,絕不會用如此誇張的表述,生怕泄露半分關鍵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