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護恢複的那一刻，鏡仙的神色立刻變得正常，隨後緩緩開口，向宇文護交代起了一件事。
一件正常人聽來，匪夷所思且無比駭人的事。
可偏偏，宇文護臉上沒有露出一點異常，甚至還不住的點頭，表示讚同。
………………
“諸位，安靜一下！”
竹樓外，鏡仙營地一眾人正在焦急的等待著，一道聲音突然在樓上響起，所有人頓時轉頭看了上去。
發現是二頭領宇文護後，所有人臉上的慌亂，立刻都消弭了不少，轉而安靜了下來。
人群中，唯有宇文燾，表情連連變幻，由最初的驚喜逐漸演變為驚悚，甚至到後麵，還露出一抹悲意。
不光宇文燾，洪廣還有另外四個跟宇文護同齡的，以及元周營地那四十一個掘地境，似乎都意識到了什麼，身體猛地一震。
“燾兒，二頭領他……”
“先不要說話，看他說些什麼。”
宇文燾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的震動，抬起頭看著三樓的宇文護，眼神深處，還帶著一抹希望的火苗。
“今夜行動的結果，大夥想必已經猜出來了……”
宇文護麵帶一抹悲意，繼續開口道：“是敗了，賀猛賀剛還有兩百七十一個掘地境，都死在了大夏，連頭領也被夏鴻打成了重傷，如今已危在旦夕！”
竹樓下方，烏泱泱的人群，原本還有些細微的聲音。
宇文護話一說完，場麵瞬間凝結。
所有人抬頭張大嘴巴，竹樓四周，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賀元渾回來的狼狽模樣，很多人已經看到了，所以宇文護說大夥都猜到了，並不是無的放矢的。
問題是，猜到跟確認，完全是兩回事。
就連宇文燾，此刻瞳孔，都是震顫不止。
今夜大敗，他當然可以肯定。
可他就是再大膽，也隻敢猜賀猛賀剛等人，大概率是被留在了大夏。
可剛剛，宇文護說什麼？
賀剛賀猛還有271個掘地境，全都死了。
宇文燾心中震蕩還未停止，下方人群就開始陸續的發出怒吼聲。
“敗了，大夏把我們的人，都給殺了！”
“兩百多個掘地境，全都死了。”
“那大夏的人，是不是還要來殺我們？”
“二頭領，你就直接說，那大夏營地的人，是不是馬上就會打過來，要是這樣，咱們就趁早準備，跟大夏的人拚了。”
“連頭領都擋不住，我們這些人，怎麼跟他們拚？”
“大夏殺了我們這麼多人，難道直接投降？”
“二頭領，你先告訴我們，頭領怎麼樣了？”
………………
聽到眾人的怒吼，抬頭看著四周群情激奮，宇文燾眉眼低垂，臉色逐漸陰沉。
聽到死這麼多人，眾人的第一反應，居然不是悲傷。
而是憤怒。
這也就算了！
賀元渾重傷成這樣，營地高端戰力幾乎都死光了，隻要腦子正常的人，都能得出大夏實力很強的結論。
這樣的情況下，即便不悲傷，最起碼應該有點害怕。
沒有害怕，沒有悲傷。
宇文燾甚至注意到，人群中，那271個掘地境的家屬，臉上也隻有憤怒，沒有露出半分悲傷。
這樣的反應，明顯極度不正常。
不止宇文燾，站在他身邊的洪廣，還有另外一些元周營地的老人，也都注意到了。
隻可惜，這一波人加起來也就四五百人，跟此刻聚集在竹樓外的兩三千人比起來，實在微不足道。
但因宇文燾等四十多人，是營地現存的最後一批掘地境，所以位置很靠前，離竹樓最近。
“賀剛賀猛、271個掘地境都死了，諸位覺得，僅憑我們這點人，有跟大夏拚命的資格嗎？”
宇文護問完這句話後，掃視了眾人一眼，眸中閃過一抹堅定，繼續道：
“眼下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幫助頭領恢複實力，這樣咱們這些人，才有一線生機。”
“二頭領，還請直說，我們要怎麼幫助頭領。”
“隻要頭領能恢複，把我命拿去都可以。”
“不錯，我能有今天都是拜頭領所賜，隻要能幫助頭領恢複，要我怎麼做，都可以。”
………………
眾人陸陸續續發出了慷慨激昂的怒吼，都在表忠心。
原本該令人動容的場麵，卻讓宇文燾毛骨悚然。
他能從這些人的語氣裡聽出來，他們是真心實意願意為賀元渾做任何事情的，包括獻出生命。
情緒到這一步，其實也沒問題。
賀元渾作為營地頭領，在眾人心目中地位很高，威信很足，有人願意為他付出生命，並不奇怪。
可問題是，眾人的語氣裡，聽不到一絲猶豫和懼意。
這就是此刻宇文燾眼中，最詭異的地方。
人就算再忠心，也不可能違反身體本能，該有的情緒始終都會有。
剛剛眾人聽到今夜賀元渾戰敗，人全死光，沒有一丁點害怕和悲傷，情緒裡隻有憤怒，宇文燾就已經覺得不對了。
再到眼前這一幕，宇文燾心裡幾乎已經篤定了。
這幫拜過鏡仙的人，全都有大問題。
而且問題，應該馬上就會爆發出來了。
“好，那我就直說了……”
宇文護抽出了自己的巨型闊劍，對著上空一指，神色激昂的開口：
“頭領承諾的鏡中世界，已經向我們敞開了，放棄肉身，魂靈進入其中，就能獲得永世安寧。
沒有寒獸、沒有詭怪，沒有霜雪、更沒有無休止的殺戮、不停歇的爭鬥，那是一個比冰淵美好無數倍的新世界。
吃不完的食物、穿不完的衣服、享不儘的溫暖，一切的一切，都應有儘有……”
宇文護一邊說，竟一邊將闊劍對上了自己的脖子。
他的聲音低沉卻帶著一股無比虔誠的味道，聽到後麵對鏡中世界的描述，下方在場所有人的眼睛裡，都露出了濃烈的向往。
“隻要我們全部去往鏡中世界，就能幫助頭領快速恢複實力，而且等頭領解決了大夏營地，還能隨時在冰淵將我們複活，任意穿行兩界。”
宇文護說到後麵，臉上青筋已經暴起，他猛地抬頭看向正上方，兩隻瞳孔突然變成了銀白色。
嗤…………
隨後，他竟用闊劍，直接劃開了自己的脖子。
“父……”
“二頭領……”
宇文燾表情驚懼不已，可隻喊出了一個字，意識到了什麼，立刻就咬牙忍住了情緒，甚至還拍了拍身邊另外幾個叔父輩，示意他們冷靜下來。
儘管眼圈微紅，可宇文燾還是迅速轉身看向其他人。
這一看，他頓時一愣。
竹樓下方，所有人都高高昂著脖子，看著天空。
他們神色寧靜祥和，嘴角還勾著淡淡的笑意，好像在天上，看到了什麼極度美妙的事物。
“鏡中世界，永生不滅！”
不遠處的一個人，低聲喊出這八個字後，跟宇文護一樣，也抽出了兵器，劃開了自己的脖子。
“鏡中世界，永生不滅！”
再就是第二個……
“鏡中世界，永生不滅！”
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
宇文燾將目光從什麼都沒有的天空中拉回來時，竹樓下已經倒下了一兩百人，且人群倒下的速度還在不斷提升。
這詭異而又驚悚的一幕，發生的實在是太快，讓他和洪廣等人，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醒醒，醒醒，都醒醒！”
“快去打醒他們，不能讓他們繼續死了，快！”
“洪叔，你們幾個，分頭去叫醒其他人，快，其餘人去通知營地的普通人，讓他們趕緊跑，都跑，不要再來竹樓這邊了，快去快去！”
宇文燾怒吼了幾聲，發現叫不醒其他人之後，立刻對著一旁還在發愣的洪廣等人下令，隨後自己直接開始飛踹那些還在發呆的人，試圖喚醒他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