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最後，彭波用樹枝，對著武霜所在區域一指。
“這下，明白了吧？”
根本無需回答彭波的問題，地上那張簡圖，已經再明朗不過了。
武霜營地的疆域，竟正好位於整個隴右的最中心。
“從武霜出發，去隴右任何一家營地，都是最快最方便的，所以大人將武霜設為中立地帶，隴山是必然會動心的，尤其是在眼下這個節骨眼。”
眾人到這一刻，才算是徹底明白，夏川給隴山做出的三個承諾，精髓究竟在什麼地方了。
不過，眾人很快表情一怔，全都側目看向了彭波。
大人？
剛剛彭波對夏川的稱呼，他們沒聽錯吧？
夏川先錯愕了一下，隨即便滿是期待的看向了彭波。
彭波似乎終於想通了什麼，對著夏川拱手，隨後躬身一拜，沉聲道：“彭波，今後願為大夏效力！”
“好好好！”
夏川一連說了三個好字，早在昨夜攻下武霜後，他就對彭波提出了招攬，可彭波當時沒有答應。
此刻，他不明白彭波為什麼又同意，隻有滿心的振奮與開懷，一個八鬃之力的禦寒級後期高手，而且還是一家前巨型營地的頭領，彭波的加入，對大夏來說絕對意義重大。
而且，彭波跟陳應元、陳應霸、吳天星還不一樣，那三人都是家屬被控製，算是被大夏脅迫加入的；
而彭波，首先，大夏與陽露無怨，其次是袁城等人於他有恩，他的加入基本就沒什麼水分了。
而且彭波的加入，後麵還會對陽露起到作用，這才是夏川最看重的。
“彭波，目下是戰時，我就暫不對你作職位安排，待隴右事畢，回了夏城，再行安置，如何？”
既然選擇加入大夏，彭波自是沒有二話，躬身點頭。
羅源、趙虎等八人，表情也一樣振奮，顯然他們心裡都知道，彭波的加入，意味著什麼。
………………
隴右四十八年，四月十七，白天
陽露以東三四公裡的雪地，一棵七八米直徑的大樹邊上，鋪滿了殘屍斷臂，粗略用目光一掃，起碼就有上千人之多。
仔細一看，會發現這些屍體，還是有區彆的。
靠近大樹內圍的多為殘屍，身上有刀劈劍砍的痕跡，一看就知道是人為殺死的；大樹外圍基本為全屍，從他們肢體被凍結的情況看，可以斷定是白天陽光的寒氣入體，活生生被凍死的。
內圍的血漿與地麵積雪混雜在一起，早已風乾成了墨色，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難聞氣味。
“咳咳……咳咳咳…………”
內圍屍塊中間，突然響起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嚓…………
兩隻滿是血跡的大手，突然一具屍體下方伸了出來。
袁城猛地從屍山中立起半身，神色很是倉皇，先是大口大口的呼吸了幾下，隨後轉頭環顧四周，看到周邊全是屍體，臉上的倉皇，才稍稍消弭了一點點。
可他的瞳孔裡，明顯還帶著濃濃的懼意與震動。
“你們怎麼樣了？”
突然，袁城想到了什麼，趕忙轉頭朝身後大樹喊道。
見無人回應，他頓時神色慌亂的站起身，一邊朝大樹那邊走去，一邊繼續呼喊。
“都死了？”
“有沒有人活著？”
…………
“大人，我們還活著！”
終於，袁城喊了十幾聲過後，大樹內傳來一道虛弱的回複聲。
袁城聞聲，臉上滿是驚喜，直接走到了大樹旁，循著大樹走了一圈，終於在南側，找到一個用木板遮擋的小口子。
“大人，您還活著，太好了！”
口子被人從裡麵打開，袁城立刻踉蹌著鑽了進去。
直徑七八米的大樹的內部，竟已經被人給掏空了。
裡麵烏泱泱擠著有七八十人，有不少人都是直接靠在邊緣站著疊在一起，還有一部分傷員躺在中間，本就不大的空間，被擠的水泄不通，連呼吸都很困難。
儘管鑽進來之後，無法走動，可看到樹洞裡麵還有這麼多人活著，袁城的表情，還是放鬆了不少。
突然想到了什麼，袁城立刻抬頭詢問：
“宇文燾呢，他怎麼樣了？”
洞口那人立刻轉頭朝身後地麵一指，道：“宇文大人沒事，但一直都是昏迷的狀態，始終都沒醒過來。”
袁城順著其手指的方向一看，看到閉目躺在地上的宇文燾，神情這才算是徹底放鬆了下來。
呼…………
他深呼吸了一下，抬頭看到樹洞內大夏眾人臉上的驚恐表情，心中頓時愧疚無比，久久都沒說話。
錯了！
昨晚在陽元峰，他最後那一下心軟，釀成了大錯。
天亮前的最後十分鐘，他才帶著大夏百餘人，抱著昏迷的宇文燾，從陽元峰外圍撤走。
原本按計劃，最後那點時間找一棵大樹，然後百人一起動手，做一個簡易的樹洞，渡過白天四個小時，等入夜了再回蜂巢，基本就沒事了。
可萬萬沒想到，恐怖的事情發生了。
那些從陽元峰被他們救下來的人，居然有一大部分都跟在了他們身後，那些人身上都已經長滿了露珠，袁城怎麼可能會讓他們接近。
他先是厲聲警告，隨後暴起殺人震懾。
先開始還是有作用的，把那些人嚇到了。
可漸漸的，情況就不對了。
那些人，像是突然變得不怕死了。
一個接著一個朝袁城衝了過來。
那可是數千人，而且其中還不發一些掘地境，袁城就是再強，也不可能全部都給殺光。
而且，離天亮還越來越近了，大夏那上百號人，要是在天亮前，不把樹洞做好，全都必死無疑。
彼時的袁城已經開始後悔，自己那一下心軟了，可後悔沒用，他隻能咬牙自己堅持，硬生生靠著巨斧，撐過了最後幾分鐘，讓大夏的人全部躲進樹洞。
他也不知道自己殺了多少人，隻知道最後天一亮，那些圍攻他的人就發出了慘叫，很多人還跑了，他最後脫力之前，把自己藏到了屍體的下麵。
“大人，您的身上……”
袁城愣神之際，突然被麵前那人給喚醒了。
看到他神色驚恐，指著自己的身體，袁城趕忙低頭看了看，這一看，他頓時身體也僵住了。
昨晚被那麼多人圍攻，他身上的傷勢可不少，就粗略看，手臂、胸口、腹部、兩條大腿，這五個位置，起碼就有四五十道口子。
他臨昏過去之前，應該是吃了血瘡丹的，所以身上傷口都有初步愈合的跡象了。
讓他身體僵住的，不是這些即將愈合的傷口，而是他這些傷口的附近，此刻布滿了一圈白色露珠。
而且這露珠，似乎又有了些新變化，昨夜陽元峰上所有人身上長出的露珠，有大拇指的指甲蓋那麼大，而且是透明色的；
而此刻，他身上傷口附近的露珠，頂多也就昨晚的五分之一，而且還泛著奶白色，比之前更濃了。
袁城神色震動的同時，剛剛指著他的那人，也低頭查看起了自己的身上。
這一看，他的表情，瞬間也凝住了。
“大人，我身上也有。”
不光他，樹洞內的其餘人紛紛開始自我篩查，
“我也長了。”
“我也有，在傷口附近。”
“我身上沒傷口，也有，但是不多。”
“宇文燾大人身上也有。”
………………
“冷靜冷靜，不要慌，你們身上還有沒有凝火油？”
無需眾人回答，袁城問完就意識到，這是廢話。
昨晚被那些人圍攻時，他身上一直在冒出露珠，這些人身上的凝火油，基本都給他一個人用了。
“我得先趕回蜂巢一趟，你們在這裡等我，我很快就會帶凝火油過來，你們不要亂跑！”
“大人，等天黑了再說吧，您身上傷沒好。”
“對啊，現在天亮，外麵也不安全。”
見袁城拖著傷軀往外衝，洞內眾人立刻出言勸阻，可袁城壓根就沒理，隻是朝他們擺擺手，就踉踉蹌蹌的走出樹洞，朝著東側的蜂巢方向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