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波羅的預言下,在波塞冬的要求下,在眾神的逼迫下,蘇爾倫堅定的選擇了拒絕。
他拒絕了阿波羅的預言,拒絕波塞冬的要求,拒絕伊阿宋的決絕,他當著眾神的麵,說‘我足以解決一切’
我既要保留普羅龐戚斯島,也要阿爾戈號繼續前進。
可是,眾神的考驗並沒有就此結束,蘇爾倫隻是給出了一個完美的開頭,還要看看他是不是同樣有著完美的結尾。
隻是喊出來的漂亮口號,還是不足以證明蘇爾倫真的就是那個能夠承擔大任的人。
接下來,最重要的考驗來了,若是蘇爾倫能夠不能依靠神的力量,僅憑自己的智慧和力量開解,為阿爾戈號度過這個難關。
平安度過……
不,甚至是造成了重大犧牲之後,隻要能度過撞擊之巨岩,就算死傷慘重,眾神都會看到蘇爾倫的意誌和抉擇,這會極大的改變眾神的傾向與支持。
想到這,雅典娜忍不住有些緊張的看了蘇爾倫一眼,撞擊之巨岩,渡鴉難渡,飛鳥難過,以阿爾戈英雄的劃船速度,即便赫拉克勒斯還在,恐怕劃到一半也要落得船毀人亡的地步。
隻有主神的力量,才能撐開巨岩,亦或者幫助船隻度過巨岩。
聽到蘇爾倫的話,阿爾戈號英雄們振臂歡呼,他們大聲喊著蘇爾倫的名字,雖然他們不知道蘇爾倫即將麵對的是什麼。
並不是所有人都是伊阿宋,能夠有著世俗的智慧,洞悉每一項抉擇的本質,他們隻知道,阿爾戈號可以繼續前進了,而且也不用他們對朋友下手了。
伊阿宋神情複雜的看向蘇爾倫,他囁嚅著嘴唇,輕聲說了句:“謝謝你,蘇爾倫……”
“都寄吧哥們,謝什麼?”蘇爾倫擺了擺手,毫不在意的說道:“而且這和你也沒啥關係,你少在哪自我添加心理負擔。”
這一直都是神明的問題,蘇爾倫知道的,神明的考驗罷了,神明們閒了那麼多年,現在可算是來了一出有意思的戲劇,可不得使勁的給自己添加戲份?
神明們的考驗無休無止,直到大父神宙斯終於認可,將一切交付之後,事情才能告一段落吧。
除了蘇爾倫以外,希臘眾生都是布局的棋子,伊阿宋寧願一死的剛烈他是看到了的,隻是在神的意誌之下,伊阿宋連死都做不到。
更何況,若是在忤逆了神明的情況下進入冥府,恐怕伊阿宋的下場也好不到哪去。
“蘇爾倫,你是對的,我現在終於明白了。”
“我以後,不會再將希望寄存於神明之上了,人的未來,將由自己來創造!”
伊阿宋認真的看著蘇爾倫說道:“所以,你能跟我說句實話嗎?”
“蘇爾倫,你真的有辦法度過撞擊之巨岩嗎?”
“你私下裡跟我說,若是你也沒有辦法,我可以下令返航,一切責任全都交給我吧,對比起我那微不足道的夢想,你接下來要做的事兒,才是真正可以影響希臘,乃至於全人類的大事!”
伊阿宋此言發自肺腑,他已然被蘇爾倫所折服,甚至願意為了蘇爾倫的意誌,放棄自己視若高於生命的榮譽,那金羊毛的遠征!
“白癡!”
蘇爾倫輕斥道:“我蘇爾倫從不說大話,你到底把我想成了什麼東西啊?”
若真的就在此返航,恐怕回到希臘的第一件事,伊阿宋就會選擇自殺吧?
遠征科爾喀斯金羊毛若是失敗,伊阿宋的人生都將是毫無意義,奪得了他父親王位的叔叔珀利阿斯也不會放過他。
而無法遠征金羊毛,伊阿宋也將失去對抗珀利阿斯的本錢,麵對這種破敗的人生,伊阿宋也隻有選擇死亡了。
蘇爾倫罵完之後便笑了起來:“船長,下令吧,阿爾戈號的下一站?”
“好!”
伊阿宋大聲的宣布道:“阿爾戈號,繼續起航!”
“下一站,博斯普魯斯海峽,敘姆普勒加得斯(撞擊之巨岩)!”
——
“真是有趣啊!蘇爾倫,我對你是越來越感興趣了!”
正在大海深處,亞特蘭蒂斯宮殿的波塞冬,忍不住被這有趣的劇本笑的滿地打滾,這屬於高潔英雄的大史詩歌劇,要比戈爾貢三姐妹的表演強過十倍甚至是九倍啊!
波塞冬下意識的就想要掏出點東西打賞,可是手才剛掏了一半,才突然驚覺號令海洋權柄的三叉戟還在自己手裡。
“對哦,我也是這場歌劇的演員之一!”
“我接下來要乾什麼來著?”
“刮風?下雨?海嘯?”
波塞冬這才察覺到自己不僅是觀眾,還是演員,屬於他的戲份還沒有結束。
作為背景板的反派,波塞冬重新站了起來,伸出手彈了彈沾了灰塵的衣擺,一臉嚴肅道:“哼!不識抬舉的阿爾戈英雄啊,得罪了我波塞冬,還想要繼續在大海上航行?”
“既然不同意吾波塞冬的要求,那麼就在海嘯和狂風中化作碎片吧!”
波塞冬舉起了手中的三叉戟,頓時,本來就不怎麼平靜的海麵之上,仿佛多出了一隻攪拌海洋的巨手。
海嘯、狂風、暴雨、冰雹、地震、火山……
一個接著一個的災難,任何一個都足以讓大船艦隊覆滅的海上天災,平日裡被航海的水手們畏懼的海難,全都一股腦的蹦了出來。
在這個古典的時代,用來航行的小船都是非常簡陋的木質風帆船,即便是神明所引導的阿爾戈號也不例外。
小小的木質船在海難的作用下,隨時都有傾覆的可能性。
接天連海的海龍卷從雲層接到海洋,粗壯的海龍卷看上去仿佛能同時裝下十幾個阿爾戈號,那狂暴而強大的風力,即便是號稱北風之神的波瑞阿斯兄弟都麵色慘白不已。
狄俄斯庫裡雙子是航海與水手的雙子神明,在權能範圍內,理應可以保佑阿爾戈號一帆風順。
波瑞阿斯兄弟是西北風之神與東北風之神,雖然不是完整的風之神,卻也是司掌‘風’的神明。
可是在波塞冬以三叉戟隨手劃就的災難之中,無論是可以在大海上保佑的航海與水手之神,還是司掌風的神明,都無力化解主神發出的神威。
狄俄斯庫裡雙子麵色難看,哭喪著臉說道:“真是難看啊,這就是十二主神中的海王波塞冬嗎?”
波魯克斯咬牙說道:“蘇爾倫、伊阿宋,不如把我丟到海裡麵去吧,是我殺掉了波塞冬之子!我自己承擔這個責任!”
“閉嘴!不要給蘇爾倫添亂!”阿塔蘭忒正在收起風帆,聞言,她斥責道:“與其想這種白癡事情,不如想想怎麼同心協力,先度過這災難!”
“我也在之前殺死過波塞冬的血裔,難道要把我也一並丟下去平息波塞冬的怒火嗎?”
波魯克斯的哥哥卡斯托爾聞言拽住妹妹的胳膊,歎道:“蘇爾倫不是那樣的人,他既然說了不會獻祭任何人給波塞冬,那就絕對不會這麼做,所以,咱們現在要做的就是一同麵對這場海難。”
“妹妹,快,我們用權能幫助波瑞阿斯兄弟,穩定阿爾戈號!”
波魯克斯回過頭去,隻見北風兄弟正在不遺餘力的使用自己那微弱的權能,想要撼動波塞冬發出的風暴。
但很可惜,波塞冬是大海上的王,他司掌著海洋、海嘯、地震、風暴、馬匹、所有海洋生物、所有的海上災難,故而想要出海,必須祭拜海神波塞冬!
波瑞阿斯兄弟鉚足了勁,可惜他們兩個對於風的權能,甚至不如波塞冬隨手卷出的海龍卷風暴,即便波塞冬並沒有全部的風之權能,可波塞冬的神力,遠不是他們可以抗衡的……
話雖如此,波瑞阿斯兄弟卻依舊拚儘了全力想要幫助阿爾戈號。
看到了這一幕,波魯克斯就此閉嘴不言,開始和自己的哥哥聯手,用權能安撫狂暴的大海,想要儘可能的出一份力。
而蘇爾倫,以及伊阿宋等其餘全部的阿爾戈英雄,此時已經在舵手提費斯的指令下,開始分離的劃槳。
迎著狂風,擁有著遠超常人氣力的英雄們,正在海神的憤怒之中,駕駛著希臘最寬闊、規模最大的船隻,奮力的穿行在馬摩斯海。
漸漸地,英雄們已經逐漸適應了大海的顛簸,阿爾戈號雖然始終搖搖欲墜,但在蘇爾倫的全力鎮壓之下,依舊能在大海之中隨波逐流,而不至於被海洋吞沒。
但蘇爾倫,以及阿爾戈英雄們都知道,真正的絕境還在後麵。
即便在海洋平靜的情況下,撞擊之巨岩也是渡鴉都無法飛躍的天險,任何船隻進入其中都會被擊碎。
英雄們奮力劃槳,使得阿爾戈號的速度可以與飛鴿媲美,但即便如此,想要跨越撞擊之巨岩也是千難萬難。
可如今,阿爾戈號所麵對的,不僅是撞擊之巨岩,還有在大海之上,有著絕對統治力的海王波塞冬的針對,波塞冬掀起的風暴吹得船隻寸步難行,大海的波濤使得船隻不進則退……
可以說,船隻每前進一步,都要經受遠超平常無數倍的艱難阻力,這就是在神代的古典希臘,忤逆神明所需要付出的代價。
舵手提費斯開口道:“伊阿宋,蘇爾倫,前麵就是撞擊之巨岩了,若這麼行駛下去,阿爾戈號會被擊碎的!”
正橫亙在阿爾戈號麵前的,便是屹立於博斯普魯斯海峽之前的最後一道天險,是兩堵無時不刻都要撞擊在一起的高山巨岩,兩堵巨岩以肉眼難見的速度重重的撞擊在一起,又在反作用力下彈開,然後再度重重的撞在一起……
“果然是……渡鴉都無法飛躍的撞擊之巨岩!”
提費斯絕望的喊道:“蘇爾倫,如果你真的有什麼辦法,就趕緊使出來吧!”
蘇爾倫從船艙之中走了出來,他站在甲板之上,周圍的風暴在他出現的時候,仿佛都變得平和了許多,他迎著代表著海王憤怒的狂風驟雨,目光平靜的說道:“不過是些許微風罷了。”
“說了我來渡,便是我來渡。”
蘇爾倫嘴上說的輕鬆,心中卻已經抱著最壞的念頭了,這次恐怕要去一趟冥府打複活賽了。
看到阿爾戈號已經抵達了撞擊之巨岩,正在關注的眾神忍不住聚精會神了起來,他們非常好奇接下來的劇情發展,蘇爾倫究竟會怎麼做呢?
他會在最後關頭畏懼這災難而祈求神明嗎?
一直以來,給予蘇爾倫無限的恩寵,無條件支持他的雅典娜、赫拉、赫斯提亞,亦或者是阿爾忒彌斯?
如果蘇爾倫祈求神明,那麼神明一定會給予回應。
不論是三女神,亦或者是其他神明,即便是阿瑞斯這樣的機神,以及宙斯這位司掌一切的神王,他們都會給蘇爾倫支持。
阿爾戈號這一路的冒險之旅,都被眾神看在眼裡,蘇爾倫能做到現在這種地步,已經足夠優秀了,神明們都認可了這是一位天授的英雄,或許也是超越了赫拉克勒斯的,希臘最偉大的英雄。
故而,神明願意為這樣一個努力的英雄提供幫助。
隻是——
若隻是希臘最偉大的英雄,還是不足以達成人與神的黃金大治世,眾神會在幫助蘇爾倫之後,選擇否決他的虛幻之夢。
雅典娜已經回到了赫拉與赫斯提亞身旁,見狀又一次的忍不住把心提了起來,她是無論如何都會支持蘇爾倫的那一派,她希望蘇爾倫能夠度過眾神的考驗,得到眾神的支持,這樣自己才不會那麼累。
若是無法度過考驗……
不,不會有那個選項的!
雅典娜喃喃自語:“我的蘇爾倫啊,敘姆普勒加得斯可沒有那麼簡單啊,那裡可是有著蓋亞的怒火化作的怪物,即便是眾神都感到棘手啊……”
“蘇爾倫,雅典娜祝福你,願你能夠度過冒險之旅中所遇到的任何困難。”
撞擊之巨岩,岩如其名,就是兩堵巨大的高山,阿爾戈號在撞擊之巨岩的麵前,就如同巨人腳下的螞蟻,在海洋的怒濤中苦苦支撐。
不僅是如此,岩石原本所在的地方,還盤踞著無數雙目猩紅的凶鳥,喜歡捕食路過之人的眼睛。
據說那是曾經蓋亞的怒火和怨念所化,是抑製力對外來者機械降神希臘機神的憤怒。
如果眾神尚且保留機體,自然不用在乎抑製力的憤怒,這所謂的凶鳥,在能夠更改星球大氣環境、操控天氣、無限生產糧食、控製情感和記憶、量產武器等的機神麵前,不過是隨手就可抹去的癬疥之疾。
可是現在,眾神已經在與白色巨神的戰鬥中失去了機體,重新受肉化作了神明,如今的眾神已然不敢得罪代表星球意誌的蓋亞,所以才會尊奉蓋亞為地母神,一切神明的祖宗。
眾神擔心冒然解決這怪鳥,可能會因此引發抑製力的異動,破壞外來者與抑製力之間脆弱的平衡,因此也是沒有將其清理。
這兩者就仿佛伴生之物,不僅有著時刻撞擊的巨岩作為主要危險,還有著時刻環伺周圍,騷擾每一位冒險者的怪鳥。
這怪鳥殺之不儘,每一個路過的旅人都會或多或少的殺死幾十到幾百隻怪鳥不等,但是過去了這麼多年,這怪鳥的數量依舊不減。
隻要蓋亞的怒火不熄,這環伺巨岩的怪鳥就永遠都不會消失。
阿塔蘭忒把弓箭拉開,箭出如流光,短短幾秒內就殺死了幾百隻怪鳥,每一隻箭矢穿過怪鳥群,都能殺死十幾隻不等的怪鳥,按照這個頻率,想必很快就能將怪鳥群清掃乾淨。
但蘇爾倫卻依舊無悲無喜,他知道不會這麼簡單。
果不其然,過去了不到三秒的時間,怪鳥再度刷新,被阿塔蘭忒掃空的那片區域,再度出現了規模一模一樣的怪鳥,數量絲毫沒有減少,看起來依舊是密密麻麻、遮天蔽日。
由於受到了攻擊,本來盤踞的怪鳥群仿佛受到了刺激一般,瞬間化作了擇人欲噬的凶鳥,無數對翅膀的撲扇聲彙聚到一起,產生了比暴風還要劇烈的風浪,比海嘯還要震耳的聲音。
阿塔蘭忒麵色難看至極,她捏著弓箭說道:“蘇爾倫,看來不行,這些鳥不對勁兒!”
“當然不對勁兒!”
蘇爾倫淡淡的點頭說道:“你沒有注意到周圍的風浪嗎?在靠近撞擊之巨岩百米後,即便是波塞冬的憤怒都被平息了,我可不認為波塞冬那麼好脾氣。”
海浪已經平複了很多很多,如果說剛才是狂風驟雨,那麼現在就是和風細雨。
波塞冬的憤怒都無法企及的地方,蘇爾倫當然不會認為這裡會是什麼和平之地,隻能說這裡是連波塞冬都要忍耐的險地、絕境!
由於海麵重新變得風平浪靜,阿爾戈英雄們大多從船艙裡鑽了出來,也都看到了這盤踞巨岩的怪鳥。
希臘著名的先知,阿爾戈斯的國王安菲阿剌俄斯和色雷斯的國王菲紐斯一樣,都曾獲得了神的青睞。
隻不過與菲紐斯不同,安菲阿剌俄斯是宙斯和阿波羅所青睞的人,宙斯賦予他神諭的才能。
安菲阿剌俄斯作為神諭的接收者,對希臘的各處險地和怪物,可以說是了如指掌,他看到怪鳥之後忍不住臉色一變,失聲道:“這是蓋亞的怨念,它們是蓋亞對人類的懲罰,會捕食過往之人的眼睛。”
這是蓋亞對於希臘人類的懲罰,以懲戒那些有眼無珠的人類,將外來者視作神明崇拜,而忽略掉了象征著星球意誌的蓋亞觸須所化的精靈。
眼見凶鳥們就要一窩蜂的衝上來捕食英雄們的眼睛,阿爾戈英雄們已經忍不住抽出了手中的武器。
於是蘇爾倫再度拿出了黃金至高天,在他拉動弓弦的時候,箭矢也搭設完畢——
瞬間,流光如雨。
蘇爾倫隻射出了一箭,閃爍著黃金色澤的流光在空中一分二、二分四,在千萬分之一個刹那之內,便倏然化作了無量大數,化作了無限之數的箭矢。
無限的箭矢麵對無限的凶鳥,每一箭都命中一隻凶鳥的眼睛,貫穿這凶惡的怪鳥的腦袋。
完美的技藝,在弓箭的造詣之上,蘇爾倫已經可以稱得上是登峰造極。
且蘇爾倫並沒有將怪鳥殺死,而是穿過顱骨釘在了原地,這樣一來沒有死去就不會刷新,可是頭顱被貫穿也和死了差不多,算是被封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