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曾安民那自謙的聲音,群臣皆是善意一笑。
遂靜靜的看著他。
東宮的院中,幾十雙眼睛皆是坐落在他的身上。
“啪嗒~”一步邁出。
曾安民開始裝模作樣的在原地踱步。
陡然,他停住身子,緩緩抬頭。
看到他的動作,群臣皆是屏住呼吸,目光期待。
曾安民麵色變的凝重,他緩緩看向天邊。
聲音幽然念出第一句:
“黑雲壓城城欲催,甲光向日金鱗開。”
僅僅是一個開頭。
群臣僅是目光恍惚。
身為大聖朝最頂尖的一撮人。
除了岐王與幾個武夫外,剩下的皆是文氣沛然的讀書人。
詩的好壞,僅聽一句便能聽得出來。
這句開頭,瞬間將戰場之上那種壓抑的情形描繪出來。
一個“壓”字。
把敵軍人馬眾多,來勢凶猛,以及交戰雙方力量懸殊、守軍將士處境艱難等等,淋漓儘致地揭示出來。
極為符合方才幻陣之中,那敵軍壓在城中的景象。
場麵安靜無比。
幾十個人的院子裡。
隻有曾安民一個人在動。
“啪嗒。”
他邁出了第二步。
眾人的目光隨著他的身形移動。
“角聲滿天秋色裡,塞上燕脂凝夜紫。”
塞上??
邊塞詩??
文臣們的目光皆是古怪起來。
老爹也是一愣。
隨後眸中閃爍出一抹笑意,看好大兒的眼睛帶著欣慰之色。
好小子,夠機靈!
驟聽,這句詩的意思是在描寫邊塞將士殺敵的慘烈。
似乎與方才曾安邊所經曆的幻境壓根是兩個場景。
但恰恰就是本詩最妙的地方。
或者說是曾安民這個人,最機靈的地方。
剛剛幻陣之中,經曆的是什麼?
是反賊殺入皇城的景象。
皇城乃是大聖朝的顏麵,也是陛下的臉。
“塞上”那兩個字,雖然將此詩的調性定成了邊塞詩。
但卻極大的保住了陛下的臉麵!!
果然,在聽到第二句之後。
建宏帝的麵容輕輕一怔,隨後笑容升起。
左手更是下意識的抬起撫須。
看曾安民眼神似乎都帶著一抹……寵溺!
曾安民先是安靜了一會兒,連走兩步。
抬頭看向眾人。
感受到建宏帝那極為友善的眼神之中,他心中輕輕鬆了口氣。
看來這首詩,自己是挑對了。
“半卷紅旗臨易水,霜重鼓寒聲不起。”
隨後,便是一點也不停歇。
“啪嗒~”又是兩步,猛的抬頭看向站在那裡的建宏帝。
聲音無比高昂:
“報君黃金台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
唰!
在場眾人呼吸都跟著一滯。
原本隻是一首上乘的邊塞殺敵詩。
隨著最後一句的大軸出場,瞬間成為忠君愛國報效朝廷決心的愛國詩!!
短暫的安靜之後。
大笑之聲響起:
“哈哈哈哈!!好!好!好!!”
建宏帝難得有如此開心之時,極為罕見的連續說了三個“好”字。
隨著建宏的出笑聲響起。
群臣也都猛的一震。
隨後不可思議的看向曾安民。
不是,眼前這個小子,真的隻有十六歲?
他們都是人精,就算是方才不明白為何這小子把詩寫成邊塞詩。
現在看著建宏帝那極為誇張的笑聲,豈能反應不過來??
特彆是最後一句,將邊塞詩極為巧妙的轉成忠君愛國……
正好與他在幻陣之中的表現一模一樣!
這小子!
厲害!!
更何況……
“好詩!!千古名篇!必能垂之千古!!”
懂詩者此時更是心情激蕩,看曾安民的目光帶著佩服。
僅此一詩,便將封疆臣子之誌皆全表明!!
曾安民看著眾人,麵上露起謙虛的笑容,連忙回道:
“過獎,隨手塗鴉,望諸位大人莫嫌。”
太子此時已經幸福的快暈過去了。
他那胖乎乎的身子如同得了帕金森一般顫抖著。
那雙圓眼死死的看著曾安民,恨不得此時就上前一把將其抱住。
學著太祖來上一句:
“本宮得權輔,猶魚得水也!!!”
隻是,他現在還不敢。
“既是已過了考核,那以後便與太子一同讀書,監督太子,與其共勉。”
建宏帝看著曾安民,聲音中帶著舒暢。
曾安民正欲行禮接旨。
卻聽到一聲“陛下,臣有話要講。”響起。
這一聲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曾安民愣住,他朝著場中看去。
開口之人,正是自己的父親,曾仕林。
爹,您這是……
“哦?曾愛卿有何欲說?”建宏難得高興一次,看曾仕林的目光帶著笑意。
老爹麵上嚴肅,對著建宏行了一禮,聲音帶著沉穩:
“陛下,犬子封太子侍讀一事,還有待考量。”
這話一出,讓原本麵帶笑意的建宏眉頭皺起。
他淡然看著曾仕林問道:
“怎麼?”
老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目光微不可查的瞥了一眼場中的岐王,隨後伏下身子:
“犬子考核幻陣之時,定的可不是今日。”
聲音淡然,帶著一抹淡淡的殺意。
這話一出,整個場中瞬間寂靜。
幻陣開啟,就真是由太子方才所說。
是個巧合?
是岐王之子不小心,還是故意為之??
真巧合還是假巧合?
群臣的目光皆是一肅。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儘皆落在場中,那依舊昏迷不醒的王潛之身上。
曾安民則是暗暗對著老爹豎起大拇指。
不愧是我爹,厲害!
不行,我得給個助攻。
隻見曾安民麵色憤恨。
深深的對著建宏帝行了一禮道:
“臣身體不適,侍讀一職怕要辜負陛下美意,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這話的意思很明顯。
當侍讀?不!我拒絕。
我還想多活幾年。
果然,隨著這話一出,建宏帝的麵色瞬間陰沉下來。
目光不善的朝著昏迷不醒的王潛之身上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