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武帶著酒意,直往那後院裡去,直入後院正廳落座,開口就呼:“茶來茶來……”
隨後,才有孟玉樓挺著大肚子從廂房而來,先是一福,再來說:“拜見相公,相公要來,當是要提前知會一聲……”
孟玉樓,此時此刻,多少有些一本正經,為何如此?
她又哪裡當真見過高門大戶的世麵?不免也是自己摸索自己在學,甚至還有一些自以為是。
如何自不一樣了,那大戶人家裡,當是嚴肅的,當是不苟言笑的,當是不能輕佻的,當是樣樣都有規矩規製的……
蘇相公轉眼看去,孟玉樓那微微發胖的麵容上,竟是多了一種彆樣的光輝,許是母性,莫名動人……
蘇相公卻是輕佻一語:“怎的還不會笑了?竟是久彆重逢還不喜?生了厭?”
孟玉樓微微一愣,有些不解,答來一語:“這就伺候相公吃茶……”
“吃茶不急,坐過來……”帶著酒意的蘇武,抬手一招。
孟玉樓也當真聽話,慢慢坐過去。
未想蘇武就起了身,龐大的身軀好似把坐著的孟玉樓完全遮蔽住了,再看蘇武,已然伸手,先挑了一下孟玉樓的下頜,再又伸手去撫摸那大大的孕肚……
孟玉樓一時還有些無措,以往蘇相公也不曾這般輕佻……
蘇相公就問:“可有想念?”
孟玉樓倒也不是嬌羞,而是有些呆愣,還是大白日,也莫名有些緊張,稍稍偏頭往外看了看,好在外麵倒也沒人,隻管來答:“想念得緊……”
卻不想蘇武又伸手去,在孟玉樓的臉上摩挲了幾下:“我也甚是想念……”
此時,孟玉樓才知道嬌羞,低頭去,倒也不躲,隻管讓蘇武的手在她的臉頰上來去。
“最近可累?”蘇武在問。
“不累……”孟玉樓微微搖頭。
蘇武又問:“適才你怎的不在酒店裡?我還以為我一進酒店就能看到你呢……”
“程相公待人好,奴家自也不好教他不快……”孟玉樓說的是心中所想。
蘇武腦袋裡,卻哪裡有這事的彎彎繞?
轉念再想,才想通一些,州府諸般文武麵前,孟玉樓避一避,自就是程萬裡的臉麵。
蘇武明白過來,便是一語:“倒是苦了你……”
“奴家不苦……程相公與程娘子,都不是苛刻之人,是奴家有福氣……”孟玉樓答著。
“你們見過了?”蘇武有些意外。
“嗯,年節初見,入府衙裡吃了頓團圓飯,近來,程娘子也多來看奴家……”孟玉樓答著……
自是不假,那程小娘還真時不時帶著扈三娘上門來看,看的是孟玉樓的孕肚,問的是女子家的私話,好比懷孕這些事……
程小娘與扈三娘,哪裡懂得這些,卻忍不住好奇,那是問了又問,谘詢了又谘詢……
蘇武微微一笑,卻是心中也感動,這事,得承情,是程萬裡的情分,更也是程小娘的情分……
蘇武也才後知後覺,才陡然知道自己好似真的有一個高門大戶之家了?乃至也有這些高門大戶的家族家眷家事……
就好像話本裡寫的那般,也是東京城裡看到的那般……
隻是他自己,不曾真來操心什麼……都是有人幫他操持操心了……
蘇武慢慢落座一旁,也該認真想這件事了,先問:“置宅的事情……”
“置了呢,隻等相公回來就去看看……”孟玉樓答著,又多加一語:“程娘子也去過多次……”
“哦……”蘇武明白了,買房裝修,程小娘與孟玉樓都在參與。
也好似什麼都不必蘇武操心了,蘇武隻管一心去奔前程即可,其實也高興,其實也唏噓……
“你怎麼不笑呢?”蘇武忽然又問。
“啊?”孟玉樓還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
“笑一個……”蘇武一語來。
這般,孟玉樓怎麼來笑?隻管麵色尷尬:“奴家……奴家心中樂……”
蘇武忽然又起身,過去便是俯身攔腰一抱:“許是還不夠樂,走……”
“奴家奴家……”孟玉樓頗有驚慌,但無反抗,以往也有經驗,卻是輕聲來說:“六七個月的身孕倒也無甚危險,隻是相公萬萬不能肆意,一定一定萬分小心……”
“我省得!”蘇武點著頭,往廂房裡去,耳邊輕聲一語:“還是蘇郎叫著好聽!”
“嗯嚶……”
“你怎的不叫?”
“嗯……”
“你說,蘇郎憐惜,某自好生憐惜……”已然進了廂房之屋內,有蘇武抬腳踢去關了門。
“相公憐惜……”
“錯了!”床邊,蘇武抱著不放人。
“蘇郎憐惜……”
蘇武大喜,哈哈在笑,輕輕把人放在被褥之上……
那拔步床,此番,倒是輕鬆不少……
隻待風雲一去,還當起床來,再吃晚安洗漱,楊宗鐵也才回來,不必問哪裡去了,隻管是去城內軍營裡耍弄去了……
洗漱之後,再去入眠,拔步床裡,有私語在耳。
說正事,說錢糧來去,說生意之事,也說許多……
也摸一摸那肚子,感受一下新生命的回應。
許也還……
日不出,蘇武已然起身,隻管往那軍營裡去。
先巡視城內軍營,再巡視城外軍營,還要巡視即將再擴建的軍營,隻管是催著趕緊弄,什麼事都要催一催,招兵,操練,打造軍械……
軍令從蘇武口中出去,一道一道,最後一定有一句不可拖遝。
再回到兵馬總管衙門,看一看近來賬冊,看一看來去公文。
東平府知府宗澤來了,帶著兒子宗穎同至。
蘇武連忙起身去迎,宗澤見禮之間,已然就要開口說話。
蘇武連忙先打斷:“老相公莫說見外客氣之語!”
宗澤一愣,隻答:“那還是要說,此番一家老小,皆仰賴子卿關照而救命,兵荒馬亂,此恩豈能不言?”
一旁宗穎,隻管大禮就拜。
蘇武連忙去扶……
宗澤便又來言:“子卿啊,那就不說那些千恩萬謝之語了,我與他交代過了,此般大恩,萬死難報,我帶他來,就一事,願他往後,隨你身邊走動,做個書吏……”
“這有何不可?但不做什麼書吏,錄事參軍!”蘇武點頭就答。
“隨你怎麼用,多事之秋,戰事要起,為國為家,為恩情,皆當如此!交給你,我也放心!”宗澤落座來說,宗穎一旁站定。
宗澤卻是有轉頭看了看兒子,說道:“我兒,當不是貪生怕死之輩!”
宗穎立馬開口:“父親放心,生死何易?上有君恩,下有學士之恩,死得其所!”
“好,我兒甚好!”宗澤點著頭,目光如炬!
旁人說這些,許有虛情假意隨口而言,但宗澤父子說這個,其實教人動容。
蘇武點頭:“好,那也不多言,今日就上值,先幫著整理一下這案牘之物。”
宗穎當真就往條案後去,開始動手乾活。
宗澤看著兒子麻利的手腳,點了點頭,轉頭來問:“兵事何時動?”
“許是今年末,許是明年初。”蘇武答著。
“真想隨你同去!”宗澤如此一語來,又道:“燕雲十六州,祖先之土也,當歸,當歸啊!”
“老相公若真有此念,同去何妨。”蘇武知道,宗澤這個進士末等,其實適合戰場。
“當真?”宗澤一時,眼神裡也起光芒。
“豈不當真?老相公喜愛兵事,我又不是不知,此番若是北去,差充到軍中負責後勤輜重之事,有何不可?若是能親眼得見我入燕京城,豈不是美事?”
蘇武不是說笑,程浩負責後勤這事也不假,但如此大事,需要一個老成持重之輩坐鎮,宗澤再合適不過,宗澤總覽,程浩奔走,也是程浩一次學習的機會。
“好好好,若是真能親眼看到我大宋之軍入那燕京城去,此生,死而無憾也!”宗澤說得有些激動。
“就此說定!”
“隻待你來招了!”宗澤起身,拱手一禮,便也不多留。
蘇武還要忙,第二天,還要遠走,去一趟濟州,看看張叔夜,也把張叔夜的兒子帶回去看看,張伯奮張仲熊,如今也都是六品的校尉,隨軍征戰之時,也是奮勇。
蘇武要與張叔夜說點事,皆是大局,張叔夜放在濟州,有些浪費,蘇武想著把張叔夜調到齊州去,也就是濟南。
齊州此時,算是京東北邊之門戶,毗鄰河北,齊州更富庶繁華,人口更多。
若是開戰,京東兩路民夫調撥,糧草物資供應,往河北前線支援,齊州定然是集散之基地,張叔夜得去,坐鎮那裡,責任重大。
這事,談一談,倒也不難,張叔夜正是那乾活的人,越是重要職責,他自越不會推脫。
接著還要走,往梁山水泊的山寨去,視察一下,也看看自己的大筆錢財,乃至還有羈押在此的眾多俘虜,也要叮囑幾番……
也要去信青州秦明,讓他開始收集本地所有礦產信息,隻待慕容彥達一走,趙存誠一來,先從青州開始,開礦!
各種開礦,小礦小礦,皆要擴大生產,青州乃至周近,還有巨大的煤礦資源,得挖,大量挖出來,蘇武再來推廣使用。
一圈轉回來,蘇武便要動身去大名府,李綱已然到了,此去,三百來騎,武鬆在旁,王荀跟隨。
燕青也去,隻是不在明麵上走,也帶不少人手。
也已然去信京城,請馬植,應該是趙良嗣,前來彙合。
伐遼之事,已然開始著手,計劃之下,捋清前線與後勤,捋清各處關鍵節點是官員官場,探清邊境之情況,探清遼人之虛實……
曆史上,伐遼打了兩次,結果都是一塌糊塗,蘇武所想,要麼不動,一動就要是雷霆之勢,不僅是打遼人,更是打給金人看的!
萬萬不能露怯!
(兄弟們,晚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