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落夜,蘇武依舊不停,隻管快走。
終究也聽得身後轟轟隆隆在來,隻聽馬蹄,倒也不少,好幾百匹馬。
蘇武微微皺眉,左右一看:“範雲,你帶五六人,護著李禦史先走,我在此處等他們一等!”
李綱心中難受,便是來言:“學士不必如此,他們當真要打殺我,便教他們殺了去,朗朗乾坤,難道還沒有一點公理了嗎?”
蘇武歎氣:“李禦史,你這是說的什麼傻話……去吧去吧……與人爭鬥之事,你聽我的就是!”
“走吧!我家相公的軍令,從來差不了!”範雲俯身把李綱的韁繩一牽,拉著就走,馬匹飛奔。
蘇武轉頭去,等著,月色朦朧之間,呼呼啦啦而來,
幾百匹馬,二三百人。
近前也在勒馬,頭前三個自不用說。
三人還拱手,蘇武自也拱手,也問:“三位都監夜月來追,何事啊?”
蘇武是從容的,他知道自己是萬萬不可能死在這裡,不說他麾下軍漢如何能打能衝,眼前這彪人,攔他不住。
就說索超當麵,他蘇武又怎麼可能走不脫身?
對麵,索超不言,聞達不言,李成說話:“蘇學士,那個什麼禦史呢?”
蘇武隻答:“在我身後,你待如何?”
“把他交出來!”李成話語不善。
蘇武似乎有感,一語來:“我蘇武,不論是在軍中,還是在江湖上,從來不曾背棄兄弟好友,今日亦然!”
索超便接一語:“蘇學士義薄雲天之名,天下皆知!”
李成接著就說:“那咱們就來打過!我等若勝了,隻管把那禦史交來就是,若敗了,我自帶人就走!”
聞達終於說了話:“都是朝廷禁廂,死傷無數交代不得,李都監,你武藝最好,你自來戰,蘇學士出得一人,分個勝負……”
蘇武懂了,不是分個勝負,是走個過場,心中微微一笑,這份,是人情了。
梁世傑這廝,在大名府……或者說,這大宋的文官與武官之間,終究差了一層,一個高高在上,一個低微入塵,使喚軍漢,隻如牛馬。
蘇武隻是轉頭:“二郎……你來!”
武鬆自就打馬而出,那李成便也打馬在側,兩人左右相對。
大名府都監李成,那也不是易於之輩,也有諢號,人稱“李天王”,就這個名頭,就知他在軍中就是一等一的漢子。
李成還有話語:“當麵可是武將軍?大名早有耳聞,幸會!”
武鬆點點頭:“隻管來打!同僚之間,不傷你性命就是!”
李成似也來氣,豈能如此教人小瞧?催馬往前就去,點鋼槍在手,隻管去迎那武鬆的大樸刀,一擊而錯。
便是一擊,李成心中大驚,剛才還有點氣性,就這一下,消去無數,頭前也聽說武將軍乃京東軍第一悍勇,倒也沒什麼不服氣,隻是李成覺得自己也不差,勉勉強強也算大名府軍中第一驍勇,便是連立功也排在第一。
如此想,那兩人之間,應當是差不多的……
卻是這一下,李成心中就驚,隻待催馬再來,錯馬之間,兵刃快速在揮,連連交擊三下,李成心中更是歎氣,許……剛才武將軍之語,並不是托大!
再來。
隻看場中打得來去呼呼,月色下,隻看得火光四濺,那邊索超在喊:“李都監好武藝!”
這邊,卻也無人來喊武將軍好武藝。
隻管一通來打,其實兩人都不當著,隻管打得精彩紛呈,武鬆此時,便也心知肚明了,原來是人情……
不免也想,自家哥哥,著實威望不凡,隻管打得來去。
就看那李成忽然一招不慎,栽倒落馬,忿忿一語:“技不如人,我敗了!”
武鬆拱手一禮:“承讓!”
卻看對麵聞達,忽然一語:“蘇相公可否借一步說話?”
蘇武點頭,這一步自是要借的……
蘇武打馬往一旁不遠的一棵樹下去,聞達跟隨而來。
蘇武先說一語:“多謝了!”
兩人其實不識,隻算見過麵,蘇武這句多謝,也是應該。
聞達卻是來說:“不敢不敢,軍中好漢,哪個不想如蘇相公這般?蘇相公便是天下軍漢之楷模!隻是此番,著實無奈……”
蘇武點頭,卻也擔憂:“你這般戲碼,回去怕也不好交差啊……”
這戲碼簡單了些,梁世傑若是真知道了,聞達等人,豈不還要倒黴?
這事,弄得越來越複雜。
卻不想聞達說道:“總好過你我當真在此一番血戰!蘇相公不必過多擔憂,此來皆是心腹之輩,即便有一二人走漏了什麼,我等也不過就是失職而已,那梁相公懲戒一番也無妨……”
蘇武點頭:“唉……這事,終歸要一個落幕,不會太遠……”
蘇武給出了一個暗示,也是承諾。
聞達一語:“若是來日有上陣的機會,蘇相公一定不要忘記我等!”
“真有,不久,你等我消息!”蘇武不玩虛的。
“當真?”聞達還真有幾分激動。
蘇武點頭:“巡邊就是此事,那梁世傑也是此事,真到了要用兵之時了,也不怕與你說,伐遼,就在不遠!”
“伐遼?”聞達大驚。
“好了,就說這麼多,我去也!”蘇武打馬轉頭去,人情也還上了,來日自不慢待大名府三人,興許……天下軍漢是一家,興許,如今蘇武,當真有幾分一呼百應的能力了。
名聲名望,很重要。
蘇武打馬去,聞達愣愣當場,隻看蘇武在月色下遠去的背影。
李成與索超兩人上前來,李成在問:“聞都監,怎麼說?”
聞達當真就道:“不得多久,我大宋要伐遼,你我,皆要上陣!”
李成也是大驚,反而索超不那麼驚,因為他提前知道了。
就聽李成來說:“這事可不能胡說!”
聞達點頭:“蘇相公之語,豈能是胡說?”
李成大喜:“那豈不正是我輩用武之地?”
軍漢,河北軍漢,一百年來都沒有用武之地了!
聞達再說:“蘇相公說,來日帶我等上陣!”
“再好不過,便去搏他一搏,也搏個錦繡前程,不說要像蘇相公那般,至少也不至於在這大名府如此為難受氣!”
李成如此來說,便是那橫空出世的蘇武,好似真能激勵許多軍漢向上之心。
卻是索超一語來:“咱們麾下,整個大名府,看似禁廂數萬,除去各自心腹部曲,又有幾人堪用?這般大戰,動則數十萬人,唉……”
就這一語,三人皆是歎息,這話說到根子上了,三人心腹,加在一起,也就是三千人上下之數,數萬之軍,若是真出,那些麻杆一樣的兵,豈不是上陣惹笑話?
更何況,上陣可不是笑話,是真要搏命的,真要死人的……
三人不免也再往東邊看看,看的是那遠去的模糊黑影,李成說道:“京東軍確是精銳眾多,有他們在,咱們跟著做點雜事,不免也有軍功!”
索超點頭:“那也隻能這麼想了……”
“回吧……”聞達一語,自先打馬。
眾人跟隨,少不得與麾下心腹再來一番叮囑,至於最後會不會泄露消息去,儘人事聽天命,也是那話,再怎麼樣,總好過在此與蘇武廝殺血戰。
至於真有人要問為何就帶二三百人,這不蘇武馬多,攏兵聚兵要時間,而且帶人多了也追不上……
反正總有話語來答,答不過去了,隻管倒黴。
卻是聞達忽然也問:“李都監,那京東武鬆,到底如何?”
“若真搏命,我真不是敵手!”李成答得認真。
“京東好軍伍啊!”聞達如此一語,再看左右之兵,不免當真寒酸。
按理說,大名府,北京之地也,天下之重鎮,東平府與之一比,不知差得多少去。
怎的偏偏東平府出如此強軍?兵強馬壯!
大名府,就三人麾下各自那點破爛?
是我大宋太窮?還是什麼道理?
道理不言而喻!
蘇武打馬疾馳在去,身旁有武鬆,在說:“哥哥,大名府也有好漢!”
蘇武笑著:“天下軍漢是一家!”
武鬆點頭:“打今日起,我信哥哥這句話,天下軍漢是一家,那些當官的多不是好東西!少有李禦史之輩!”
蘇武忽然問一旁的嶽飛:“你覺得呢?”
嶽飛點點頭:“相公,我似也看懂了一些……將軍護著那禦史,那禦史必是個良人,那個什麼中書相公,定是個狗官,剛才那些軍漢,便不想與那什麼中書相公同流合汙……”
蘇武欣慰點點頭……
遠方,範雲牽著李綱的韁繩在奔,馬背上的李綱,視線卻一直在後,不斷來問:“範校尉,你家相公當真無礙?”
範雲隻笑:“禦史放心,放心就是,我家相公千軍萬馬自得來去!”
“我看那大名府的軍將,那也是虎背熊腰之輩,凶惡非常之徒啊……”李綱還要問。
“那還能有方臘凶惡?”範雲笑著。
“那是那是……”李綱不曾親眼見過戰陣,卻也在秀州感受過賊寇之下的恐怖氣息,卻還是來問:“萬一他們人多勢眾怎麼辦?”
範雲無比驕傲一語:“敢問大宋兵馬,哪一部真敢與我家相公動手?便是真動起手來,有武將軍在側,還有那個嶽小哥,便是萬軍叢中,衝殺而出也是不難……”
“衝殺……”李綱心中一緊,他其實想象不來衝殺會是個什麼場景,隻管這個詞,教人擔憂不已,視線不免還在身後,怎就是不見蘇武歸來?
蘇武與李綱,兩人相遇相識,也不過短短時日,卻也是莫名之間,蘇武安危,李綱無比上心……
(兄弟們,我最近是更得少了,著實是撐不住每日萬更的強度,要休息一下,之後興許再恢複一些,但每日平均也更了七八千,在起點也不算少……多多包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