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看出來廖銘禹的遲疑,範紹增悄悄湊上來神神秘秘地講道:
“嘿嘿…不過你娃是真行實(厲害),幾方大佬出麵保人,老子…呃…我都沒見過哪個有這麼大滴麵子。”
廖銘禹一陣苦笑,範紹增還真是快人快語,什麼大實話都往外勒。
人家隨便哪個軍長到職上任都是一大幫人,最起碼也得有個警衛隊跟著。他倒好,除了個隨行副官啥人也沒帶,一副藝高人膽大的樣子。
不過就是這樣的實誠和不做作卻贏得了廖銘禹不少好感。
……
=“五星大廚”蛇屁股早就備好了一桌酒菜,為了迎合範紹增的口味,他這個粵菜廚子還做起了川菜。
“來來範軍長,薄酒淡菜不成敬意,嘗嘗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酒桌上,廖銘禹熱情招呼著,還叫來了孟煩了、迷龍等人在座陪同,一桌子的美味佳肴也算是給足了範紹增麵子。
“嗨呀兄弟莫要客氣,我勒個人不叼嘴,給啥子吃啥子,不然這身肥肉哪裡長得起來啊?”範紹增無所謂地擺擺手,幽默的開著玩笑。
“哈哈…範軍長快人快語,在下佩服,來我敬你一杯!”
“範軍長,我也敬您一杯!”
“哈哈…乾!”
“滋溜…嘖!”範紹增美美地喝了口酒,笑嗬嗬地對廖銘禹講道:“我是光緒二十年生人,估計要大你一個年輪,占你便宜叫聲老弟不過分吧?”
“誒…哪裡話?範老哥這是看得起我呀。”
眾人推杯換盞好不快活,菜過三巡酒過五味後大家差不多都已熟絡,談話間也變得沒那麼拘謹。
特彆是迷龍這個鐵憨憨酒鬼,好容易逮住一次喝酒的機會哪能放過,直接扔掉杯子換來大碗可勁的造。
廖銘禹也端著杯子連番敬酒,豪爽的範哈兒倒也來者不拒,幾壇白酒很快見底,看得旁邊的副官樊寶眼皮直跳。
東北大漢的酒量不用多說,那勢頭就跟喝白開水一樣,旁邊還有個開了掛體質異於常人的廖銘禹,縱是長期混跡酒桌的範紹增也有些招架不住,連連求饒。
“哎呦喂啊…老子成親那天都沒喝過這麼多酒…兄弟們穩一把,慢點慢點…”範紹增滿臉通紅,舌頭都有些發麻。
“嗬嗬,老哥海量,這點酒算什麼?來我們在乾一杯。”說著廖銘禹又端起了杯子。
他媽了個巴子…這幫人都是無底洞嗎?幾壇子白酒下肚怎麼跟個沒事人一樣?
範紹增看著麵前的酒杯有些頭皮發麻,再喝下去今天可能就隻有躺著回去了,但說自己喝不下那豈不是沒麵子?
就在他左右為難之際,樊寶實在看不下去了,連忙出言勸阻道:“軍長你喝多了,不能再喝了,再喝怕是要鑽桌子腳…”
“放屁!哪個說我喝多了?龜兒子有你說話的份?還不過來給廖長官陪不是?”
範紹增說著朝樊寶一陣擠眉弄眼,後者跟了他幾十年了早就心有靈犀,馬上端起杯子湊上來:“廖長官,卑職唐突了,您大人不記小人過,給您賠個不是,卑職這就乾了!”
“沒事沒事…”
有了樊寶分擔火力,範紹增頓時輕鬆不少,雖然放下了酒杯但他的話卻明顯變多了,天南海北無所不談,話語中也沒有彎彎繞繞,直來直去的樣子頗有些江湖中人的豪邁。
廖銘禹好笑地看著他,這招金蟬脫殼哪能瞞得過他的眼睛。
這位哈兒司令的個性還真是如同傳聞中那樣耿直愛麵子但又狡猾如狐,畢竟他的事跡在後世也被拍成了多部連續劇。
這家夥年輕的時候做事不計後果,乾了許多啼笑皆非又驚世駭俗的事情,再加上極其好色,正房加姨太太足足娶了四十多位,還在四川蓋了一座“範公館”,專門來安置這些小妾姨太太,可謂是男性牲口中少有的傳奇人物。
不過說他是“哈兒”還真有那麼些道理,在開始軍閥生涯前這家夥就曾當起來川人口中常說的“棒老二”。
一個書香門第大戶人家的富公子居然落草為寇,就好比家裡明明有金山銀山但就是不要就是玩,非得跑到底層去混嘿社會,這本身就是一件讓人無法理解的事情,但誰也沒想到更扯的還在後頭。
有一次土匪們聚會時,大家都在抱怨“生意難做”快揭不開鍋了,因為這幫袍哥講究盜亦有道,不能搶窮苦老百姓,但大戶人家都有私兵不好動手,於是腦洞大開的範紹增開始提議劃拳論輸贏,誰輸了搶誰家,結果最後輸的卻是他。
眼看騎虎難下,眾人都勸玩笑而已算了的時候,這家夥卻犯愣說男子漢大丈夫說話算數,還真就帶著土匪們半夜三更把自家糧倉給偷了一半。
後來事情敗露,被範家老爺子大義滅親給活埋,“臨死”前還把老爺子反過來臭罵一頓,最後要不是樊寶趁亂把他從土裡挖出來,他這條命就差點交代了。
諸如此類的事件數不勝數,這些無不說明範紹增是一個奇妙複雜之人,不過就這麼個直爽講義氣的奇葩,卻也是在抗日戰爭中立下赫赫戰功的鐵血將軍。
眼下吃飽喝足,迷迷糊糊的範紹增用筷子輕輕在桌上敲擊著,說道:“老弟啊,有句話哥哥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哦?範老哥但說無妨。”廖銘禹好奇地看著他。
範紹增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左右看了看桌上這幾人,那意思不言而喻。
“煩啦、迷龍、懂刀…你們吃飽了就先出去逛逛,我與範軍長有軍務要細商一下。”廖銘禹會意,立馬做出了安排。
“是!”
“樊寶,你也出去…”
無關之人全部清場,房門也咣當一聲重重關上,四周瞬間變得安靜起來。
“廖老弟啊,在這也不是外人咯,我老實跟你說…”
剛剛還迷瞪眼的範紹增此刻突然來了精神,雖然還有些醉酒的儀態但眼神裡清澈了不少,他也不囉嗦,坐直身板鄭重其事的講道:
“老蔣派我來無非是想溫水煮青蛙慢慢架空你的兵權,
“範老哥為何突然跟我說這些?”廖銘禹沒有急著表態,手指搭在桌麵上有節奏的敲打著。
“我也不藏著掖著了,老蔣那個人疑心病太重,軍政部那些龜兒子更不是東西,我就是被這些狗日滴整慘了啊。”
範紹增一巴掌重重拍在桌子上,一張胖臉上滿是怒色,忿忿不平地接著講道:
“想當年老子出川抗日沒向重慶要過一分錢,好不容易靠個人手把手拉扯起川軍第88軍,好嘛一個二個就開始眼紅老子的部隊了,立了大功又怎麼樣?老蔣一點人情都不講直接給老子擼道後方看戲,要是換作是你,你心頭氣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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