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心堅答道,“我哥哥已經接了密旨,帶人前去拜見了新任的山東都司都指揮使尹增,稍後就會前往濟寧重整濟寧衛。”
裴元聽了對此倒沒什麼意見,他微微頷首,“現在羅教的擴張已經慢了下來,正好可以先穩一穩陣腳。”
“濟寧衛已經殘破,很容易安插人手。可以讓他挑選一部分跟隨他的羅教青壯或者徐州精兵,前去充實濟寧衛。”
陳心堅聞言接話道,“說到徐州精兵,司空百戶也回話了。”
“徐州衛的郭指揮使雖然大怒,但是有朝廷的旨意在,也隻能遵命行事。”
“現在五個行百戶所已經補充好了,基本上是按照千戶的意思,以之前的那些徐州精銳為骨架,又補充了不少徐州衛的士兵。這些兵馬出自同源,幾個試百戶也是從徐州衛出來的,想必很快就能磨合好,形成一定的戰力。”
裴元聽了,對此很是滿意。
這五個行百戶所,是裴元在明麵上能夠擁有的武裝。
等到以後應州真要打起來,裴元作為錦衣衛第一猛男,若被征召隨駕,能用的也就是這些人了。
這些人的骨乾是和裴元屢屢出生入死的徐州精兵,他們為裴元付出的很多,雙方的利益綁定的十分穩固。
甚至退一步講,就算他們跑去投靠彆人,彆人也得犯嘀咕。
——這些人連關係這般緊密的裴元都反,老子能駕馭的了嗎?
所以,裴元對他們的信任度還是挺高的。
裴元又問道,“張永的案子調查到什麼程度了?”
陳心堅嘿嘿一笑,“自然是按照千戶想的方向在走,張雄的事發了,可又沒人敢得罪現在東廠提督張銳。如今事情隻能硬著頭皮繼續拖下去了。”
“張銳也知道了此事,他給三法司的人傳了話。雖說沒給交代,但也說了,如果再過一月仍舊沒有頭緒,他會勸說陛下結束此案的追查。把案子交給山東本地的官員繼續查辦。”
“三法司的人聽說了這些,自然沒什麼好堅持的了,如今隻是磨時間而已。”
陳心堅又道,“那邊有程雷響全程盯著,天津三衛的另外兩個指揮使也唯他馬首是瞻。真要是誰能查出點什麼,程雷響會立刻把線索掐斷的,張永的事情,算是徹底翻篇了。”
裴元想了想,又問道,“那金獻民呢?你哥哥把事情安排下去了嗎?”
陳心堅笑著答道,“正要和千戶說他的事情。”
“我哥哥上次得了千戶的指示,就一直盯著金獻民這家夥,也在他家中,安插了個密探。”
“聽說金獻民得知楊一清要拔擢他的時候,每日在家中長籲短歎,愁容不展。”
“原來是他判斷楊一清不是楊廷和的對手,不太想被楊一清拉攏過去。隻不過,他是因為平反劉瑾亂政才重新做官的,麵對楊一清的示好,根本沒有拒絕的餘地。”
“後來我哥哥按照千戶所說,組織人送了萬民傘之類的東西,稍微挽留了他一下。”
“金獻民欣然同意,已經用‘山東遍地瘡痍,不宜大動’為理由,要求繼續留任。”
“有山東百姓的極力挽留,朝廷應該不會為了這麼個家夥自找麻煩。”
裴元這才徹底鬆了口氣。
如此一來,陳頭鐵已經開始向山東都司滲透;臨清、濟寧兩地,又可以通過徐州左衛和濟寧衛隨時掌控;再加上遍布山東的羅教;以及隨時可以釘死羅教,又可以隨時當做五個核,掀起羅教叛亂的行百戶所。
裴元在山東的布局,就隻剩下運河的造血能力需要激活,德王和魯王的兩大藩王世係需要拔出,另外就是山東備倭行都司的事情了。
想要激活運河的造血能力,一個是要對抗張家兄弟的影響;一個是要和南方的貿易夥伴徹底打完這場大豆和棉布的貿易戰。
至於德王和魯王的世係嘛,裴元想著前幾天送到夏皇後手上的情報,當即對陳心堅吩咐道,“有件事情,需要山東那邊的人去辦。”
陳心堅打起精神道,“是要我哥哥做事嗎,千戶儘管吩咐就是。”
裴元搖了搖頭,“這件事,讓程雷響去辦,他心細一些,正好又在山東。過些日子等到張永的案子完結了,他還能直接帶人離開,不容易被抓住痕跡。”
陳心堅也素來知道程雷響精細,心中猜測著,想來裴千戶安排的不是什麼尋常事。
果然便聽裴元吩咐道,“讓程雷響找人設法給德王世子的隨從遞話,就說朱厚照不是太後親生的,太後心中有些芥蒂,所以才更偏向自己的親弟弟。”
陳心堅聞言,有些遲疑道,“這樣……,隻怕沒什麼用啊。”
“這件傳聞在早些年就已經有過了。弘治年間,先皇還態度曖昧的不管不問,可是當今太後眼裡可揉不得沙子,那個鄭旺不就直接被殺了嗎?”
“德王世子的隨從,定然懂得其中忌諱,就算聽到了這些事,也未必敢對人說。”
陳心堅甚至覺得,以裴千戶的心機,做這樣不上台麵的算計,似乎太過直白了啊。
裴元笑了笑,顯然早就想過此事,淡定道,“無妨,之後再讓人以德王世子隨從的名義,在山東大肆散播這個消息。”
陳心堅一時沒有跟上裴元的思路。
就聽裴元笑問道,“假如你是德王世子,得知了這樣的事情會怎麼想?”
陳心堅一愣,設身處地的想了下,隨後老老實實的答道,“我會以為必然是有人想要謀害自己,然後會訊問手下,查詢根由。”
裴元繼續道,“那若查到確實有些人聽說過這樣的話,隻是他們並未傳播呢?”
陳心堅想著,繼續以德王世子的角度思考這件事。
“我還是會認為,是有人算計自己,甚至算計整個德藩。”
裴元聽了笑道,“很好。”
陳心堅懵了一下,怎麼就很好了?如果德王世子真的是這樣的思路,那裴千戶的謀劃就被識破了啊!
就聽裴元繼續循循善誘道,“那假如你,德王世子,察覺到有人想陰謀暗算,趁機攀誣德藩,把這個臟水潑到德藩身上,那你會怎麼做?”
陳心堅越發迷惑,卻仍舊按照自己的邏輯說道,“我會設法壓下那些謠言,然後秘密的追查幕後的真凶。”
說著,又自己補了一句,“德藩身為朱家血脈,遇到這種事涉天家的謠言,理所當然的要維護當今天子。這肯定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