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裴千戶不由產生了濃濃的危機感。
大明九常,裴元隻能影響一個。
而且雙方還隻是利益往來的關係。
這大明九常除了大理寺卿有點掉漆,其他的都是各個陣營的大頭領,根本不是裴元能夠撼動的。
就連李士實這種貨色,在都察院體係之外,還迭加了寧藩影響力。
除了掉漆的大理寺卿,大明九常中相對較弱的,也就是剛上任的兵部尚書陸完了。
陸完身為劉瑾餘孽,天生就容易被排斥。
所以之前外四家軍鬨事的時候,其他人就合起夥來擺了陸完一道。
現在有所領悟的陸完,已經在統合屬於自己的力量了。
而且隨著對劉瑾餘孽的清算結束,不少當初受牽連的官員都變成了無依無靠的臭狗屎。
這些劉瑾遺產,正是陸完陣營天然的小弟。
就連遠在山東的王敞,都接到了陸完敘舊的信函。
這個最弱的陸完,裴元倒是勉強可以用陸訚來遊說。
隻是裴元暫時不打算動用這層關係,“雙陸”之間的聯盟才剛剛結成,還沒在大事上經曆血與火的考驗。
太早的支取回報,隻會讓這個剛結成的同盟形成裂痕。
一念及此,原本還有些膨脹的裴千戶不由暗自唏噓,險些垂淚。
想要對朝廷高品級文官的去留任免起決定性的作用,必須得掌握九常半數以上的名額。
而他裴千戶,甚至連一個聽話的九常都沒有。
仔細回想自己踏入官場的這一年半,除了從裴百戶變成裴千戶,感覺什麼都沒乾啊。
隻是這會兒的神傷,實在不足為外人道也,裴元也不好在竇彧麵前,讓他知道自己連九常都掏不出來。
他當即含糊道,“此事且再議。”
竇彧不知道裴千戶的羞窘,還在一旁建議道,“兵部尚書和兵部左侍郎的任免,五軍都督府也要參與廷推。”
“我看那天宋千戶結婚的時候,中軍都督府的左都督蕭韺不是也在?他這一票就很關鍵。”
裴元一聽,頓時來了精神。
我又行了?
他有些遲疑道,“加上中軍都督府,那參與廷推的人就有十四個人,蕭韺這一票可有可無吧?”
竇彧笑著指點道,“每次廷推,朝廷一般都會舉薦兩到三人候補。雖說有十四票,但是隻要有八票就能保證穩贏,隻要有七票,就能保證不輸。”
“蕭都督要是投了彆人,那麼一裡一外就差了兩票。這樣一看的話,蕭都督那一票不就很關鍵了?”
“嘶——”裴元也不由吸了一口涼氣,原來蕭韺還挺重要的。
現在的朝廷,但凡任命高品級的文官,都要走廷推這條路。
除了兵部這個衙門有點特殊,要聽聽五軍都督府的意思,彆的高品級官員任命,就看這九票的結果。
也就是說,能拿五票就能穩贏。
這些大佬手中的每一票,不管投給哪個,一來一回都相當於是兩票。
怪不得手裡有一票的,就能成為大山頭。
原來每一票都這麼有威力?
明朝前期的時候,廷推製度還不太完善,到了正德年間,因為打破慣例出現了尚書可以入閣的事情。
導致內閣對外朝的影響力急劇擴大。
內閣的意向,特彆是內閣首輔的意向就能很大程度上影響廷推的走向。
如今這個時代,正是廷推製度最成熟的時候,而且由於以往都是侍郎入閣,現在尚書入閣才剛剛出現苗頭。
能夠決定高級官員任免的外朝九常,還是很有戰鬥力的。
這也是廷推召集人,吏部尚書楊一清對抗楊廷和的最大底氣。
裴元想著當前局麵下的突破口。
他手裡的高級官員本來就不多,夠資格成為九人組的,更是寥寥無幾。
莫非要給王敞加擔子?可是山東作為裴元實打實的根基之地,也很關鍵。想在山東搞事,就離不開山東巡撫的配合。
可是自己去哪裡找品級足夠高高,還能聽話的人呢?
想著想著,裴元忽然意識到了另一個極好的切入點。
九常不好進,但是六科可以試一試啊。
六科給事中的品級不高,一般來說,庶吉士如果沒能留在翰林院,優先就是進入六科。
裴元手中有潛力成為庶吉士的人還真不少。
到時候,隻要找幾個進入六科這樣的監督部門,再由裴元幫著刷怪,把聲望喂起來,並不是難事。
隻要進入六科,慢慢成為都給事中,掌握關鍵時候的封駁權,說不定就能在最重要的時候來個一錘定音。
裴元正想的出神,竇彧小聲問了一句,“千戶?石玠那邊,還要不要請?”
裴元回過神來,他想著雲不閒那邊的事情還未暴露,倒也不是那麼急切。
當即淡淡道“陪我吃個飯,就要幫他謀求左侍郎?這把朝廷綱紀放到哪裡了?”
竇彧懵了懵,沒想到裴元把調子起的這麼高。
然而裴元的話還在後麵呢。
裴元看著竇彧。
“你該不會以為,我是為了一套宅子,就幫你謀求右布政使的吧?”
竇彧心中一驚,正要說不敢。
就見裴元平靜的說道,“本千戶是看你懂事才抬舉你。”
“你可不要不懂事,也不要不識抬舉啊。”
竇彧被這話驚得渾身冒汗,他臉上肥肉哆嗦了下,連忙站起來說道,“不敢不敢。千戶的好意,在下銘記在心。”
裴元有些掃興的“嗬”了一聲。
拿起筷子繼續對付桌上的飯菜。
竇彧沒敢多言,也沒敢坐下,竟是站在一旁,看著裴元慢慢將飯吃完。
裴元吃完起身。
見裴元要走,竇彧連忙便要相送。
裴元擺了擺手,淡淡道,“你也吃吧,不要浪費糧食。”
等到出了澄清坊,裴元又忽然想起來一件事來。
監察禦史,巡視邊境,擔任山西按察使……
臥槽,石玠的履曆好熟悉啊,怎麼有種莫名的既視感。
裴元想了一圈才想起來,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