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隻是對自己的想法更理解和忠誠了。”
一輛汽車從兩人身邊駛過,一輛噪聲有點大的老車,兩人的目光被這破壞沉默的交通工具所吸引。
“I桑,人使喚車用來趕路、運東西或者參加重要的活動,車也使喚人給自己加油、保養有時還有維修升級。但人可以把車賣掉,但車無法把人賣掉,大部分的關係都是這樣,是互相依存的,但不一定對等。”
一條真澄將共享單車放在一邊,走到淺間的車頭前,對他笑著說道,
“Hero君,我不需要那麼公平的關係——因為,就算拿我人生的任何100天加起來,它的意義也短過你和我在一起的這個清晨。
在歐洲的這些日子,我時常將你的名字念一百遍,寫一百遍,讓這些聲音、這些字跡、這些名字包圍我、浸透我,但隻要你在我身邊說一句話,就比這些甜蜜溫暖得多。
Hero君對我的意義,比我對自己的意義要重要100倍。”
淺間雖然喜歡人民公仆[把自己看得很輕很小]的高尚覺悟,但他不希望她們把這覺悟放在他身上。
“I桑你是怎麼做到如此精確的量化的?”
淺間再一次開始避重就輕。
“你不是在《戀愛寶典》裡提過[符號喚醒]這個理論麼?我想讓你看到100這個數字,就會想起100%喜歡你的我。
當然,阿德勒說【不要試圖改變對方,而是改變自己】。
我不會找你要答案,你隻用偶爾看著我,聽著我就可以。以友情的名義也沒問題。我不會成為你的負擔的。”
淺間避重就輕的嘗試失敗了。
一條的話有多卑微,她的笑就有多燦爛。
淺間無法和她一起笑。
他覺得這笑容像丈八蛇矛一樣重。
她們形形色色的,包含重量的愛意和欲望,從他的身上通過時,他能感覺到劇烈的疼痛。
“[不想成為我的負擔]你們都統一過口徑麼?”
“沒有。但Hero君這麼說,我更認同、更喜歡理世、月海、麻衣她們了。我們是做出同樣決定的同路人。”
“但這種話就是一種負擔。”
“這就更證明我們沒有錯。Hero君,你覺得沉重、愧疚、自責,是因為你在為我們著想。但你不必這樣的。”
“這就是悖論,真為你們著想的人,不會像我這樣。”
“這都是我們自找的哦。”
淺間深吸了一口氣。
上輩子的那麼多次失戀、失望也是他自找的。
“要是誰讓我女兒說出這種話,我會把那臭小子千刀萬剮。”
“Hero君不是戀愛結婚都不考慮麼,怎麼會有女兒?”
“人可以有無數個身份,但隻有一個自己,彆把自己弄丟了。”
“滿腦子隻想著自己的人,絕對會被Hero君討厭的吧?我可不會那麼容易上當。”
“I桑,你現在既沒有考慮你自己,也沒有考慮我。”
“因為我更喜歡[我們]這個詞。[你]、[我]分開來談,就失去意義了。而隻要將它們混為一談,就會讓我感到幸福和浪漫。”
淺間覺得一條真澄來歐洲留學,仿佛上的不是音樂課,而是辯論課,或者說情書寫作課。
“即便是對你們的愛百般敷衍、無視的我麼?”
“我不能代表她們回答你。但對我來說,即便是這樣的你,也好過我把那些為你而生的愛埋起來,或者轉送他人。”
淺間點點頭。
“好吧,我知道了。”
他像極了一位公務係統的老油條,將一條的愛意,像對待一份請願文件般,壓在了其他文件下。
知道,不代表會處理。
一條也沒催他。
就像她自己所言,她不是來找他索要答案的,她隻是想把她說的話,都表達給他。
自從不死川用過這套方法後,二見、間島、鳳凰院、一條都開始和他打起了不要答案的持久戰。
事實上,她們也沒有打算放過他。
你是幕後黑手嗎?F桑?
再一次路過柏林綠肺蒂爾加藤公園,比4點半經過時的人氣旺多了。
“把想說的一切都說出來,確實是一件很爽的事。”
風中的一條,露出了非常舒服的表情。
“你開心就好。”
“Hero君不開心麼?”
“你開心就好。”
“又開始了呢~Hero君,這麼敷衍朋友,你覺得沒問題嗎?”
“我開心就好。”
“.”
淺間在路邊發現了上崗的一條家保鏢,於是開始加速,將一條甩在了後麵。
一條也不惱,笑盈盈地看著淺間背著陽光向前騎行。
下學期,她不會再錯過和他的重要時光了。哪怕是他和不死川創作的朋友遊戲,她也會全力以赴。
想一條真澄這樣沉重的告白,他已經背負6份了。全世界愛他都沒有用,他自己瞧不起自己。
並不存在一種感情,能在他缺失的部分打上補丁。
她們越是愛的盲目、深沉、無畏,越是想在潛移默化的相處中俘獲他的心,他那匱乏的愛,便愈不具體。
他實在說不出,[我也說不上自己現在可不可以,不如我們試一試吧]這種渣男發言。
她們越是要求的少,她們越是圖謀得多。這種圖謀如果一一滿足,他就是一個玩弄感情的渣男。
米蘭昆德拉說,【愛始於我們對一個人印象開始詩化的瞬間】。
事實上,他與她們之間,都存在著最基礎的愛意。如果他是少不經事的懷春之人,事實上他早就答應她們的其中一位了。
但現實是,他早已經將愛情這個東西解構了。他曾經試圖愛過,並嘗試被愛,但最終,他體會到他所有遭遇的核心點——他最終不被愛,是因為他不必被愛。
這種感悟,或許和佩索阿的《戀愛中的牧羊人》這首詩裡,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其實沒有誰愛過他,除了係統和情緒價值的提供,他隻是成為了她們對於拯救自己的英雄想象的模樣,偏差值最小的一直投射。
他不需求愛,也不願回應那些愛上自己倒影的人。
事實上,不死川不懂他,間島不懂他。
二見的愛更加熱烈純粹,卻讓他感到愧疚。
她們的愛意,隻是通過拒絕,是無法擊潰的。直麵愛意,承認愛意,但絕不消耗她們的愛意,這種事情是存在的麼?
淺間想象著因為自己的單身,導致其他女孩也單身一輩子的後果。
這種讓她們愛而不得的情債,他願意用其他方式償還。
覺悟至此,他開始考慮【治愈係少女同盟】的事情。
為什麼不死川會和駒場一樣,直接給他貼一個後宮王的標簽呢?
他從來沒有玩弄欺騙感情的意思。
但他也明白,陪著一群女孩子做一件事,遠比陪一個人要安全。這也是他沒動腦筋瓦解這個同盟的原因。
一條和他打了個招呼後,去大學彩排了。
看群裡,女孩們還沒有起床的動靜。淺間又一次進入後廚。
今天的主廚換了一個人,但不影響他們對淺間的歡迎。
得到酒店食材和沒有人權的小工隨便用的特權後,淺間投桃報李給所有廚師們做了一道融合料理早餐。
廚師們像打了雞血一樣,讓今天的自助早餐多了10多道菜式。
考慮到間島的感冒還沒有好,淺間選擇繼續煲粥。
渾然不覺自己的人格矛盾值,在和一條的拉扯中,又漲了一大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