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做的是三明治。
讓德國廚師們看著眉頭緊皺,但吃完會靈魂升天的中式三明治。
三明治麵包用的是名叫Brtchen的圓形小麵包,餡料是淺間做的蔥爆雜菇牛柳,尖椒火腿滑蛋,改良版宮保雞丁三道菜。
差點將自己舌頭吞掉的主廚問淺間,這種中式三明治有沒有名字,淺間想了想回答道,“如果麵包換成烤饢,就叫塔斯汀。”
他們沒有反對將中餐塞進麵包裡,淺間也對他們在宮保雞丁裡加入大片芝士、香腸片、黃芥末的行為視而不見。
在三明治這種英國人發明的國際料理上,沒有人覺得有人有資格定義傳統。
淺間特地為廚師們示範了兩次宮保雞丁的做法,出於感謝,廚師們額外為他們準備了培根香腸土豆沙拉、芝士火腿歐姆蛋還有諸多甜品。
四個人隻有乾飯人波奇準時到餐廳,不死川、二見、間島三位,遲到了半個小時才姍姍來遲。
“不對哦!羅伯特君,要知道笛卡爾會賴床到中午,愛因斯坦也是個夜貓子,斯大林和教員全都是晝夜顛倒的工作狂,如果說[要正確對待自己肩負的使命],我的作息時間不構成犯罪哦~”
不死川用一係列[晚睡主義]的偉人事例,反駁著淺間對她們晚起遲到的批評。
地球上沒有新鮮事,每個人都能找到一大堆為自己錯誤辯護的理由。
“我可是有好好為自己的理想努力哦!”
元氣偶像大口吃著冷掉的三明治,自豪地表示憑借她的個人魅力和精采演說,這些天從老牌資本主義國家的老錢們手上薅了大概200萬円的革命啟動資金。這份成果裡,一條、鳳凰院、藤原、神宮寺她們出了多少力,就不得而知了。
不死川應該在鳳凰院身上薅了更多。
她的集資籌錢水平,有類孫文。聽到她拿教員舉例,淺間倒是希望不死川能多學習學習教員。
說到學習教員
有馬在打暑期工的時間裡,把毛選給看完了。
這位常年第一的英和學神,看書看得很細,每次都會發密密麻麻的感想給淺間。他對於哲學並沒有興趣,他更關心製度設計、經濟發展和社會公平等方麵的內容。
「為什麼馬克思主義者在西方的政治實踐全部破產,馬克思主義在西方人文學科理論界裡的地位反而越來越高?為什麼在朝鮮這樣的國家會拋棄馬列主義?康米擁抱市場才是脫貧的唯一道路嗎?」
「為什麼日本的富足和民主沒有讓年輕一代繼續參與社會的改良,反而讓年輕人喪失對政治的興趣,讓一小撮政客們在繭房裡繼續強化著國家的封建基因?」
「為什麼斯大林和教員都強調了乾部優先,但乾部的素質卻不可避免地腐壞,直至無法承擔他們的使命和責任?精英的利他性如何最大化?」
「在平等的共同體建立中,均富是否是平權的最優先一步?怎樣的製度,能夠最大限度約束財富的不平等現象,並讓所有個體,享受勞動自由,在體力勞動和腦力勞動中自由流通?」
這些距離原文有1000公裡的發散問題,也增加了淺間的壓力。他也不得不借用上輩子學到的毛概知識,托洛茨基、巴枯寧、葛蘭西的觀點,以及阿爾都塞、巴迪歐、朗西埃的語錄,回複著有馬吉彥。他在回複的過程中儘量剔除了爹味,詳注了自己的理解,以毫不傲慢的姿態和有馬交流,以期能為他提供多一點解釋路徑。
聽起來很費腦子,但總體來說,在有馬身上動的腦筋,遠比在不死川身上費的少。
有馬身上的那股可怕的自驅力讓淺間羨慕。
他的目標和行動往往清晰明確,一目了然。
反觀不死川,明明有著更好的先發優勢,在社交組織能力上,也優於有馬,可是總不能讓他安心。
他最怕的是不死川對他說,
“世界是否變得更好,公平正義是否要聲張,人間疾苦是否要有人來消弭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音樂啊,藝術啊這些我也沒什麼興趣了,我隻想做個普通人,然後好好談一場戀愛。”
他看了眼坐在桌子對麵的,變相放棄追夢的一條真澄。
天才鋼琴少女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抿著嘴回了一個包含喜悅、愛和詢問的眼神。
淺間對著她隨便扯了一句,
“I桑,能不能不要誇張描述我的學習過程。”
波奇插嘴道,
“買那麼多手機用來學習?阿水你該不會偷偷搞電信詐騙吧?欺騙無知少女交巨額學費考東大?”
“巨額學費不存在,無知倒是挺無知的。”
和不死川的爭論還沒結束,淺間又和波奇打起了嘴巴官司。
聽不死川和椎名發語音,商量後麵義演的事情,淺間又覺得是自己對不死川的擔心是多餘的。
病情恢複大半的間島在和二見,一直討論著作家毛姆對愛情的描寫。
間島的意見是,毛姆太刻薄了。
二見的觀點是,毛姆因為心裡存在著真愛的向往和理解,所以對現實中那些不配被稱為愛情的愛情感到厭煩。
淺間也覺得奇怪。
讀毛姆的女人,大多會對愛情祛魅,可大明神卻偏偏不看滿地狼藉的硬幣,隻抬頭看著月亮,整個人都快把[戀愛腦]寫在腦門上了。
“如果一個女人,把對愛撫和被需要的渴望、對安逸舒適環境的追求,當做是對一個男人的愛的渴望那麼這個女人,要麼成為男人的奴隸,要麼成為男人的囚籠。”
二見認真地斷言道,她表示從毛姆的裡,反而看到了一條現代愛情的平等之路。
聽到二見這麼說,淺間覺得,自己對大明神了解的還是不夠。
間島提出了異議,
“他隻是對現實表示否定,並沒有重建肯定啊?毛姆筆下,就沒有圓滿的愛情。”
“但是有理想的愛情哦。【最持久的愛情是永遠得不到回報的愛情】。”
“永遠得不到回應麼?”
間島喃喃道。
“理想的愛情,應該是雙方都會為對方的付出而感動的愛情吧?”
一條不解道。
“愛情可不是按時間長度評判理想程度的哦。”
不死川搖了搖手指。
波奇這時已經吃下了第三個三明治。
“這個宮保雞丁加這個鮮椒醬會更好吃哦!誒?你們為什麼都看著阿水?”
“靜水君覺得毛姆說的對嗎?”
淺間聳聳肩,
“如果把毛姆這句話裡的[愛情]換成[努力],就變成了一種悲情的自我感動的味道。”
二見笑道,
“靜水君也覺得,有回報的愛,才更好麼?”
“是的,如果沒有回報,證明對方最愛的是自己。自愛不是不好,但是對於一毛不拔的自愛之人,不必愛他,讓他自己發電就夠了。”
淺間剛剛的發言,明明用的是[他],卻讓大家覺得,他在說他自己——說他回應不了她們任何人,說他不必被愛。
但她們都不這麼認為。
戀愛經曆為零的戀愛谘詢部部員們,雖然各自對理想愛情的定義不同,但是她們都清楚一件事——沒有比淺間靜水更值得愛的人了。
他會為了她們,扮演不可戰勝的夏天、曬透心靈的陽光、抹不去的鮮豔顏色這些他不喜歡的象征事物。
他會為了她們,而拒絕她們的愛。
她們未曾想過,被一個人溫柔的拒絕,反而更讓人沉淪。
儘管他從不打扮,從不覺得自己相貌過人,外表隻是他身上眾多優點中的缺點。
但,隻算是缺點的外表,就足夠讓一個少女墜入愛河。
他清冷憂鬱的麵貌,有一股神秘而高雅的氣度,但隻要他笑起來,略微表達關懷或喜悅,就能讓一片雪山融成河,讓一片山穀開滿花。
雖然是一條對所有人溫柔,卻仿佛流淌著玻璃的河,一座用鮮花相迎,卻聽不到回聲的山穀。
今天的淺間明顯比前幾天還要壯一點,無論是嘴角、下巴,還是喉結、鎖骨,都透著一絲迷人的男子氣概。
四位少女沉溺於少年獨特靈魂依附的身體,
[不是我變膚淺了,是他變得越來越帥了。]
這樣的想法在她們心中升起。
成功從淺間那搶到果汁的波奇,忽然注意到了淺間的腳下。
“咦?阿水,你什麼時候買的新鞋?”
“很早之前就有了。”
1個小時之前,淺間麵不改色地說著謊。
“騙人!明明是新鞋,之前在家裡都沒見過。”
“你又不是天天住我那,沒見過不代表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