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硯有些沉默。
他萬萬沒想到,竟然從家長的口中聽到了這麼一個故事。
這孩子,簡直是瘋了。
再看此時家長撕心裂肺的哭聲,方知硯歎了口氣,輕聲安慰了一句,然後匆匆往裡麵走。
百草枯是沒有特效解毒藥物的。
一旦進入最後階段,必死無疑。
在進這個搶救室之前,方知硯就意識到這一點。
等到他看完孩子的病曆資料之後,整個人已經徹底沉默下來了。
孩子兩側肺組織已經遭受了嚴重破壞,呼吸接近衰竭,多臟器出現了嚴重損害的前兆。
方知硯放下病曆,扭頭看著病床上的孩子。
孩子飽受毒藥的折磨,胸悶,氣促,十分虛弱。
看到醫生出現,她費力地張開嘴巴開口道,“醫生哥哥,為我好難過啊。”
“我隻是想嚇嚇爸爸媽媽,我不想死。”
“我真的不想死,求求你,救救我,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醫生哥哥,求你救救我。”
斷斷續續的話帶著濃濃的哀求。
每一個字對她而言都十分的費力。
方知硯的心中五味雜陳。
對於孩子這種情況,他罵不出口,卻又一句安慰,或者答應她的話都做不到。
從病曆資料上麵顯示,人,是肯定活不下去了。
哪怕是自己出手,也做不了什麼。
方知硯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他捏了捏拳頭,長歎一聲,安慰了幾句小朋友,便走出搶救室。
“方醫生,我們家孩子怎麼樣?”
“你一定要救救孩子啊。”
小朋友的父母迅速迎上來。
方知硯沒回答,而是先將兩人帶到了遠一些的地方,這才開口道,“真的很抱歉。”
“根據目前的情況來看,想要救治,幾乎是不可能的。”
話沒說完,孩子的父母就已經失聲痛哭起來。
“都怪我,我不該跟孩子吵架的。”
“我不該不給她這三塊錢零錢,我應該給她的。”
方知硯心中惋惜。
這種小小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矛盾,卻沒想到竟然演變成這種悲劇。
誰的錯呢?
說不清。
方知硯隻能抱歉地衝著孩子的母親解釋著,然後將患者移交給責任醫生。
沒辦法,服用百草枯到這個地步,想不死都難。
搶救室門口,眾人表情都不是很好看。
李保卻好似得到了靈感一樣,不斷地在寫著什麼東西。
方知硯轉身回了自己的辦公室,途徑門口的時候,見到朱子肖等人也觀望著搶救室這裡的情況。
“老方,人能救嗎?”
“救不了。”方知硯搖頭。
朱子肖也忍不住歎了口氣,“現在這孩子,這都怎麼回事。”
“家裡不肯給了零錢,就偷喝除草劑嚇爸媽,這不是鬨嗎?”
“我是醫生,不好說這話,那就是嫌命長啊!”
他一臉感慨地衝著眾人解釋著。
“想當年,我還小的時候,就因為喝一瓶可樂,被我爸追著打,差點沒把我腿給打斷。”
“我說什麼了嗎?我敢跟我爸媽鬨脾氣嗎?還嚇嚇爸媽,想想都不可能。”
說著,朱子肖忍不住搖了搖頭。
“當然,也就是我爸不在這兒,我才跟你們說。”
“這事我記了好多年,我都想不通,我爸怎麼這麼狠的心,我就想喝個可樂,有什麼錯?”
“你們說,我有什麼錯?”
話音落下,方知硯的表情突然變得奇怪起來。
他盯著朱子肖的背後,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朱叔叔好。”
朱子肖瞅了他一眼,然後不屑地嗤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