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屋,進到屋裡的老太爺並沒有坐到沙發上,而是站在距離窗戶一米遠的地方看向院子裡。
因為外邊比屋裡亮的緣故,外邊的人不走到窗戶跟前來,看不清屋裡的情況,而屋裡的人對外邊卻能一覽無遺。
雖然聽不到院子裡那兩個人具體說的是什麼,但早就活成人精的程家老太爺,從他們二人臉上的表情也大概能猜到一部分。
對於家族裡的明爭暗鬥,老太爺當然清楚,旁係和主家之爭,主家內部之爭,說白了都是為了利益。
他當年能當上程家家主,不也是從一眾兄弟中拚殺出來的。
所以,對於內部的這些紛爭,隻要彆搞得太難看,大家都是睜隻眼閉隻眼。
但有一點非常明確,爭利益可以,可如果誰敢勾結外邊的人來對付自己人,那不好意思,這個人肯定會被程家除名。
郭敬業是程見聞的人,老太爺當然知道,劉倩有一點說的沒錯,老太爺之所以將他帶過來,就是擔心留他在醜國惹出什麼禍事來。
過來後得知了李言誠的身份後,郭敬業身上流露出的那股若有若無的敵意,老太爺也感覺的清清楚楚。
他沒說什麼,也是在借著郭敬業的反應來觀察這個失而複得的長孫,看看他會怎樣。
可讓這位已經九十多歲高齡,自認為閱人無數,什麼都見過的老太爺沒想到的是,他真的一點都看不透這個長孫。
他能清晰的感覺到,在李言誠那溫和麵容下那股淡淡的疏離。
這個長孫對於認親,似乎並沒有特彆的情緒,這一來月,他對他們的態度,就真的像是醫生對患者,隻不過患者比較特殊,住在了醫生家裡。
他允許兩個孩子管他們叫太爺,叫奶奶,但他和他妻子稱呼他們始終都是程老,程夫人。
這種情況讓程老太爺的心底有股濃濃的無力感。
三十多年未見,也不是在身邊長大的,對他們沒有感情,程老太爺能想明白,他認為感情可以慢慢培養,可是……
“爸,您想什麼呢?”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在院子裡說話的郭敬業和劉倩已經不見了蹤影,從外邊走進來的傅淑怡看著站在窗戶前的公公,開口問道。
“想見升呢。”
程見升就是李言誠的本名。
老太爺轉身走到沙發前坐了下去。
聽到大兒子的名字,傅淑怡的目光微微一暗,坐到了公公對麵的沙發上,有些好奇的問道。
“爸,好端端的您說想見升是……”
“唉……”程家老太爺有些迷茫的搖了搖頭:“我就是……”
……
就在程家老太爺和當代家主夫人在談論李言誠的時候,他本人則是坐車來到刑偵總隊,參加了一場案情分析會。
總隊接到的這個案子是昨天陽朝區分局報上來的,陽朝轄區內某街道辦財政所發生了一起惡性殺人盜竊案。
被殺的人是兩名財政所的工作人員,被盜竊的是這個街道辦包括下轄企業部分人員的工資,總計五萬多元。
時間往回撥兩天,十二月二十五號星期四。
每個月二十五號,是陽朝區的工資日,各單位基本都是這一天發工資。
這年頭發工資跟後世不一樣,幾十年以後發工資簡單,財務人員隻要在單位開戶行的銀行係統內將數據錄好無誤,最早當天工資就能到個人賬戶,最遲也是第二天就到賬了。
現在發工資隻能是現金。
還有一點不同的是,幾十年以後是乾一個月發一個月工資,還有部分私企會押一個月工資。
現在則是發一個月乾一個月,也就是說,每月二十五號發的工資實際上是下個月的。
這個月因為有事兒耽誤的原因,出事兒的這家財政所的工作人員將工資款從銀行取回來的時候都已經是下午快五點鐘了。
六點鐘就要下班,五點錢才取回來,今天肯定是發不完了,負責發工資的工作人員給街道辦下屬企業的領導打電話通知讓第二天再過來領。
當天下午,負責發工資的兩個人隻給街道辦內部的工作人員將工資發了,剩下的錢則鎖到了財政所的保險櫃裡。
按照慣例,保險櫃裡有錢,數額還不小,下班後財政所的領導就留了兩個人在放有保險櫃的那間辦公室值班。
誰成想,第二天早上當大家到單位後才發現,昨晚安排留下來值班的兩個人已經被殺害了,而辦公室內那個保險櫃已經被暴力破開,放在裡邊沒發完的五萬多元工資款不翼而飛。
辦公室裡發生的這一幕給財政所和街道辦的領導嚇的腿都軟了,忙不迭的喊人去報警。
轄區派出所民警過來後保護好了現場就趕緊給分局彙報,陽朝分局一邊派刑偵上的人過去,一邊給市局總隊打電話上報案情。
坐在會議室裡,李言誠一邊微蹙眉頭看著陽朝分局刑偵隊的乾警畫在黑板上的現場示意圖,一邊聽取著彙報。
“財政所就在街道辦院內,門衛是個六十多歲的孤寡老人,沒彆的愛好,就是喜歡喝點酒,案發當晚他喝了至少一斤酒,沒聽到任何動靜。
經過仔細勘察,我們在院子大門右側的牆上發現了新鮮的踩踏痕跡,是兩個人的,凶手很有可能是從那裡翻牆進去的,可惜的是,院子裡都鋪的是青石板,沒有留下任何足跡,僅憑牆上留下的踩踏痕跡,沒辦法辨彆凶手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
有一點比較奇怪,財政所那兩名值班員就住在放有保險箱的那間辦公室,可那間辦公室的鎖子並沒有遭到破壞,我們也沒找到任何撬門的痕跡。
初步判斷有三種可能,要麼是凶手敲門,裡邊人給開的,如果是這樣,這就說明凶手跟值班員應該認識。
第二種可能就是凶手有鑰匙,那間辦公室一共有三把鑰匙,一把在財政所所長手中,還有一把在發工資的財務人員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