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衙門。
書房。
知府郜淵和同知安良弼坐在椅子上,麵露不虞,相互沉默。
良久。
郜淵終於開口了:
“良弼,你是在為楊家做事嗎?”
安良弼說道:
“府尊,下官是在依法行事。”
郜淵冷哼一聲:
“你收了楊家多少銀子?”
安良弼則回答:
“太平道作亂之勢已成,若再不將其鏟除,勢必會釀成大禍。”
郜淵一拍桌子:
“安良弼!你堂堂一個同知,就因為楊家一句話,你就帶著一幫官吏跑去楊家宅院開會。”
“你可要記住,你是朝廷命官,不是那楊家的家仆!”
安良弼坐直身子:
“下官隻知上有皇恩,下有法令!”
“隔壁陽州叛亂正凶,我青州絕對不能再生民亂!”
郜淵一揮桌麵,桌上茶杯儘數被掃到地上摔得粉碎。
他站起身來,指著安良弼怒氣衝衝道:
“如今這青州府衙之中,究竟你是知府還是我是知府?”
安良弼也站了起來,他麵對郜淵,緩緩摘下頭上烏紗帽:
“若府尊對我不滿,可上報朝廷,革去我這頂烏紗帽。”
“但隻要我在一日,就不願看府尊枉顧王法,置青州百姓於不顧。”
郜淵被氣笑了。
他一口氣連說三個“好!”,然後才冷笑道:
“好啊,安良弼,以前本官還真沒發現,原來你才是楊家在府衙之中最大的庇護者。”
“那本官就告訴你,隻要本官在一日,就決不允許你這樣的害群之馬胡來。”
“搜捕太平道的命令,本官看誰敢下達?!”
安良弼慢慢將烏紗帽重新帶回了頭上。
他後退兩步,麵對書房中掛著的“清廉勤政”的牌匾。
隻見他看著牌匾,正色說道:
“府尊,青州城裡府衙中兩百名衙役,兩千名幫閒;縣衙九十名衙役,五百名幫閒;守備麾下兩千名官兵。”
“他們今天,已經全部簽署了請願書,情願府尊下令剿滅太平道。”
“如今太平道禍亂青州城,早已經鬨得天怒人怨,所以眾人才會向縣尊泣血情願。”
“此乃大勢所趨,亦是民心所向,還望縣尊認真斟酌。”
說完,安良弼對著“清廉勤政”的牌匾行了一禮,然後又對著郜淵行了一禮。
行完禮後,他才轉身退下。
書房中。
郜淵一個人憤然坐回了椅子上。
他曾經一直以為,自己乃是青州的最高決策者,一切都是自己說了算。
隻要他還坐著知府這個位置,誰都要服從他的命令。
可直到今天,郜淵才驚訝發現,原來楊家才是這青州暗地裡真正的主宰。
楊家,就猶如一顆毒瘤。
平日裡,偶爾鬨點事情,讓郜淵以為不過是疥癩之疾,造不成什麼危害。
可一旦真的方生大事,這顆毒瘤竟然能要人命!
“楊家!”
郜淵忍不住又是一巴掌拍在了桌上。
以楊家目前的架勢來看,中低層的官吏基本上都被他們買通了,就連僅次於知府的同知也竟然成為了他們的人。
這樣一來,恐怕楊家很快就要搞出一場動亂來。
到時候,郜淵很清楚自己連想要置身事外,裝作什麼都看不見都不行。
在楊家和韓國丈的運作之下,最後的黑鍋一定是由郜淵來背!
鐵打的豪紳,流水的知府。
當郜淵不能滿足楊家時,楊家一定會換一個知府。
而青州這片地上,楊家這顆毒瘤依然還會紮根於此。
但是。
郜淵可不會甘心就此當背鍋人!
“楊家,安良弼!”
“你們想要作亂是不是?”
“好!那本官就讓這場亂更大一點!”
“到時候本官到時要看看,究竟是誰收不了場!”
想到這裡,郜淵的眼中已經湧現出熊熊怒火。
當即,郜淵走到門口,喊來了自己的親信。
他在親信的耳邊低語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