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管家想要開口,可惜鮮血卻從口中不斷湧出,根本無法說話。
他記起來了,是那個使用一把寶刀的太平道武者。
他出刀很快,那柄寶刀也鋒利異常。
李管家的身軀也緩緩倒在了地上。
他仰麵趟著,感覺有好幾個人從他的身上踩過去。
有的人穿了鞋子,有的人甚至連鞋子都沒有,他們肮臟的腳在李管家華貴的長袍上留下了一個又一個漆黑的腳印。
李管家的身軀止不住地抽搐。
有人被砍倒在了他的身邊。
他已經沒有力氣扭頭去看,但是他知曉這人一定是楊家的某位夫人。
因為隻有楊家的夫人,才用得起這種香氣撲鼻的脂粉。
這種脂粉很貴,一盒的價格,足夠普通百姓全家三年的吃喝。
但這股脂粉味,也很快被刺鼻的血腥味所掩蓋。
“畜生!你們這群畜生!”
“我要宰了你們!我要血債血償!”
一個人影在附近瘋狂揮刀亂砍,邊砍邊叫。
他不分婦孺老幼,隻要是楊家人他都揮刀不斷。
李管家記性很好,他一聽這個聲音就知道此人是孫家的孫立新。
孫家很慘,孫家也很冤。
這些,李管家比誰都清楚。
因為讓孫家家破人亡的事情,就是李管家出謀劃策並且親自指揮實施的。
是他安排人手,害死了孫家的家主,一位族人,一位公子,還派人闖入孫家汙辱了孫二小姐。
孫立新去衙門告狀,是李管家買通了衙門裡的人,不收受他的案子。
如果不是因為太平道進城跟楊家作對,導致李管家無暇顧及孫立新,否則他恐怕早就安排人手讓孫立新徹底消失了。
冤孽……
都是冤孽!
李管家清楚,青州城之中又何止孫家一家冤枉?
今夜來楊家屠戮之人,不僅僅是那些災民,還有不少前來複仇之人。
因果報應已經來了。
他卻顧不上了。
李管家卻隻覺得渾身疲憊,他現在隻想要好好就此睡去。
忽然,李管家聽到有人在大喊:
“樓閣失火了!”
李管家聞言,勉強睜開眼朝著樓閣上看去。
果然見到樓閣之上,火光衝天。
楊緯圖站在窗邊,他手中握著燭台,一邊用燭台引燃樓閣上一切能引燃的東西,一邊瘋狂大笑著:
“我知道你們這群賤民想要殺我,巴不得把我剝皮抽筋!”
“但是你們沒機會的!哈哈哈哈哈……”
他四處縱火,長長的赤紅火舌甚至從窗戶之中冒了出來,不斷吞吐。
而楊緯圖整個人也淹沒在了滾滾濃煙和熊熊大火之中,消失不見。
李管家看到這一幕,心中頹然歎息。
楊家,還是徹底完了……
周圍更多的黃巾眾和災民衝了進來,他們又多又亂的身形已經將李管家的視線完全阻擋。
男人的怒吼,女人的尖叫,那些絕望的哀嚎和無助的哭泣,這一切都在逐漸遠離。
李管家的雙眼,也終於緩緩閉了起來。
…………
陸倩男坐在了房頂上,長槍就放在身邊。
槍尖已經出現了彎折,紅纓也被鮮血浸濕完全黏在槍杆上,正在滴著鮮血。
槍杆也出現了裂紋,還有火燒過和刀砍過的痕跡。
這柄槍,已經廢了。
得換新的。
她就這樣坐著,靜靜看著楊家之中的一切。
楊家的武者,已經被她帶人清理乾淨。
剩下的這些楊家普通人,則都交給青州的百姓們用來複仇和發泄怒火。
如今放眼望去,楊家處處都在燃燒。
這座華麗的宅院,今夜注定要徹底毀壞。
即便不被烈火吞噬,也會被百姓們將它徹底砸毀。
陸倩男曾問過大賢良師,為什麼不將這座奢侈華麗的宅院占為己用,而是仍由其毀壞?
大賢良師回答,這座宅院不祥。
這裡頭,就連磚頭縫裡頭流淌的都是民脂民膏。
誰要是占據這裡,時間久了就會被不祥之氣汙染,最終變成新的楊家人。
太平道一定要和百姓們結合在一起,絕對不能自以為可以高高淩駕於百姓之上。
所以這座宅院,必須毀掉!
陸倩男不解。
但她卻相信大賢良師的話,絕對相信。
這時。
一群黃巾眾從房下路過。
他們紛紛行禮,隨後喊道:
“神上使,我們已經將楊家的財物能帶走的都裝車了。”
“剩下還有一些實在笨重帶不走,該如何處置?”
這群黃巾眾拆了楊家那高高的門檻,還拆了幾麵牆。
他們將幾十輛馬車駕駛了進來,如今這些馬車上全部裝滿了一袋袋的貨物。
這些貨物太過沉重,甚至將車輪都壓壞了幾個,這讓黃巾眾們不得不對車輪進行加固才行。
甚至還有大量財物馬車已經拉不下,這能由黃巾眾用獨輪車來推,用人力來抗。
幾十輛馬車再加上數百人的隊伍,才終於將楊家能輕易帶走的財物帶走。
剩下那些沉重的體積過大的,他們已經無能為力。
由此可見,楊家的財富究竟多到什麼程度。
陸倩男高聲回答道:
“把所有財物都運回神鹿峰總壇。”
“剩下的,交給百姓們自行處理吧。”
黃巾眾領命,隨後浩浩蕩蕩地離去。
楊家宅院之中,戰鬥很快就結束了。
剩下的,隻有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