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煥皺著眉頭,滿臉的不解與擔憂,他忍不住拉著梁進往旁邊走去,仿佛生怕被旁人聽到他們的談話。
待走到稍遠一些,他才停下腳步,壓低聲音詢問:
“梁老弟,你不會還以為這豬王有能翻身的一天吧?”
“說句不好聽的,這豬王要是能翻身,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
他微微頓了頓,繼續說道,語氣中帶著篤定:
“皇上把他關這麼久,隻是一時半會沒想起來要殺他而已,等哪天皇上想起來了,這豬王就沒命了。”
“你說咱們這些小角色能知道什麼?要是這豬王還能活著出去,那麼多的高層大人物乾嘛還避著他?”
“就算是太陽真的從西邊出來了,豬王能活著離開皇宮了,那他也依然要回自己的封地去好好待著。”
“咱們這些在京城當差的,即便給他再大的恩情,以後也不可能丟下差事和家人跑去他的封地裡頭討生活吧?”
對於梁進為什麼非要罩著這豬王,吳煥是絞儘腦汁也想不通。
求好處?
藩王和禁軍又不是一個係統的,在晉升上趙禦這種被皇上猜忌的藩王可幫不上任何忙,甚至還會起到反作用。
錢財倒是可以從藩王手中得到。
但是有命拿錢,恐怕沒命花錢。
畢竟,對於淮陽王趙禦,整個皇宮所有人都唯恐避之不及。
以前梁進是沒有機會避開,而如今吳煥已經給他帶來了機會,可他就是不明白梁進為什麼還是不擺脫這麻煩。
梁進對此隻能笑笑。
他總不能告訴吳煥,皇帝老兒再過兩個月就要歸西了吧?
皇帝一死而沒有儲君,到時候整個皇宮,乃至於整個京城,甚至整個天下都將會陷入動蕩。
在這動蕩洪流之中,想要站穩腳跟已經是千辛萬苦;若是還想要保全好自己所想要保護的所有人,那更是難如登天。
梁進憑借個人的力量,若隻是想要自保那並不成問題。
但個人的力量,終究比不過集體的力量。
到時候能站對隊伍,便能向集體借勢借力,保護好梁進想要保護之人。
淮陽王趙禦,便是梁進所挑選的目標之一。
若是等皇帝真死的那一天,趙禦或許也有機會成為一個集體集團的代言人,梁進通過他便可以得到更大的助力。
“吳頭,這你就彆問了,我有自己的想法。”
“你就告訴我,我的這個要求你能不能做到?”
梁進直截了當地說道。
吳煥聽了,鼻腔之中發出一聲鄙夷的冷哼,似是對梁進對自己能力的懷疑感到不滿。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沉聲說道:
“真當你吳老哥什麼事都做不了主啊?”
他微微揚起下巴,眼神中帶著一絲得意:
“若是好的崗位,咱不敢打包票。”
“而就你現在值守的這破地方,彆說怕人來搶了,送人要都沒人願意要。”
“你儘管掛個職,平日裡想在哪裡閒著就在哪裡,大小事務交給旗佐乾就行,我把王全那小王八羔子提上來給你當旗佐,好歹也是自己人信得過。”
“你隻需要重要的場合得參加,出來露個臉就行。”
吳煥拍了拍梁進的肩膀,仿佛在給他吃下定心丸。
既然吳煥能解決梁進的問題,那麼梁進自然也不會再拒絕。
他當即說道:
“行,吳頭,那這件事你就看著辦吧。”
吳煥聽到梁進答應,臉上終於樂開了花,那笑容如同盛開的花朵,燦爛無比。
他拍了拍梁進的肩頭,一臉壞笑道:
“放心,老哥我升上去了之後,少不了你小子的好處!”
“咱們這些當兵的,最需要的是什麼?當然是女人!”
他擠了擠眼睛,臉上露出一抹曖昧的神色:
“你小子現在有女人了,但是一輪班才能見一天,你這麼年輕氣盛一定憋得受不了。”
“但隻要老哥我當了行長,你隻要告假請休,我都給你準!”
禁軍之中,請假可不是容易的事。
一個士兵請假,得層層上報,先上報帳頭,帳頭同意了再上報旗總,旗總同意了還得上報到行長,隻有行長才享有最終的決定權。
以前梁進並不喜歡請假,一來他沒有必要,二來當時的行長跟他可不對付。
如今要是吳煥當上行長,那麼梁進以後也可以自由很多。
尤其以後時局越發動蕩之後,梁進也有很多需要出去處理的事情。
當即梁進開口:
“說到告假,我還真想要告個假。”
“明天早上回營之後,我想要出軍營一趟。”
“不知道吳頭能不能幫我在行長那裡說一聲?”
如今梁進既然已經得知了陰骨儡的操控方法,那他明天還得去那廢棄宅院之下的密室之中一趟。
他得親自去驗證一下,並且越快越好,免得夜長夢多。
吳煥保證道:
“現在房千風那個鱉孫死了,隻要瞞住席榮,這都是小事。”
“放心!老哥知道你急著去見小情人,一定會給你辦妥的!”
吳煥笑哈哈地說著,然後便轉身離去,腳步輕快,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當上行長後的風光模樣。
梁進看著吳煥的背影搖搖頭,然後回到自己的崗位繼續站崗。
夜更深了。
濃稠的黑暗如同墨汁一般,將整個皇宮緊緊包裹。
整個皇宮之中,已經陷入了一片寂靜,仿佛時間都在此刻凝固。
隻有每當到了時辰,才能夠聽到打更人的聲音。
在皇宮當中當然也有打更人,但在皇宮當中打更人並不能用鑼鼓,隻是提著燈籠拿嗓子喊。
宮中的負責打更的太監不僅要報時,還要監視火源,確保夜間的安全。
如果在打更期間發現宮殿內有人私自用火,更夫有權立即報告總管官員,以防火災。
也正是這個規定,使得梁進這幫禁軍即便在寒冬深夜站崗,也不敢點個火盆火取暖,隻能硬抗。
好在冬季已經過去,如今已經漸漸進入夏季,夜晚已經不冷了。
就在這時。
鐵籠中淮陽王趙禦卻忽然開口了:
“梁進。”
這聲音充滿了平靜,語調也十分正常,仿佛換了一個人。
聲音雖然很輕,但是卻足夠令武者聽見。
梁進扭過頭看去,隻見趙禦此時雙目之中一片清明,哪裡有之前的半點癡傻模樣?
那眼神中透著睿智與沉穩,仿佛隱藏在深處的真實靈魂終於顯露出來。
梁進當即走到鐵籠前蹲下,看著趙禦微微笑道:
“王爺,現在願意信任我了?”
他的眼神中帶著一絲溫和的笑意,仿佛早就料到了這一刻的到來。
他以前就猜出趙禦是在裝瘋賣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