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流軒。
竹樓內,周泉和席榮相對而坐,麵前的酒盞中,酒水微微晃動,卻無人舉杯。
兩人的目光偶爾交彙,旋即又各自移開,仿佛那對視的瞬間會擦出火花引爆炸藥一樣。
在這靜謐的空間裡,唯有燭火輕輕搖曳,將兩人的身影投射在牆壁上,顯得有些扭曲。
兩人雖都手持酒盞,卻無心品嘗。
顯然,在最終結果塵埃落定之前,誰都不願率先打破這尷尬的沉默,彼此間仿佛豎起了一道無形的高牆,誰都不想鳥對方。
氣氛,如死寂一般安靜,仿佛連空氣都凝固了。
可這安靜,未免持續得太久了些,仿若一塊沉甸甸的石頭,壓得人喘不過氣。
終於,周泉按捺不住,率先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焦急:
“席榮,你不是派了高手去對付那個梁進嗎?”
“怎麼到現在,也沒有個結果?”
他一邊說著,一邊緊緊盯著席榮,仿佛想從對方的臉上找到答案。
席榮聞言,眉頭微微一皺,不答反問:
“周大人,你麾下捕快不也去抓捕梁進了嗎?”
“你的人,不也沒有回複。”
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嘲諷,仿佛在回應周泉的質疑。
兩人雖然都在各自呈口舌之利,但他們的心中卻都已經湧起了不好的預感。
時間確實拖得太久了。
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像是一把鈍刀,在他們的心頭緩緩割著,令人不安。
更讓他們感到不安的是,直到現在,他們都沒有得到來自現場的任何消息,就仿佛他們派出去的人,就這麼憑空消失了一樣。
如石沉大海,杳無音信。
這完全沒道理!
梁進不過一個六品武者。
而無論是席榮還是周泉派出的人之中,六品武者就不止一個,尤其兩撥人裡都還有五品武者坐鎮!
完全不該出意外。
席榮身為將領和武者,對危險的嗅覺總是要比彆人靈敏一些。
此時他心中的忐忑越來越強烈,猶如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揪住了他的心。
他也漸漸意識到,一定出變故了!
當即席榮忍不住站起身來,雙手抱拳,神色凝重地說道:
“周大人,我先走一步。”
“等事情有結果了,我再約你。”
說著,他便打算抬腳離開,腳步中帶著一絲急切。
他現在隻想要儘快從此地抽身離開,返回皇宮。
在他看來,隻要進入了皇宮之中,外麵風浪再大也就波及不到他,那裡才是他的避風港。
周泉冷哼一聲,聲音中充滿了不滿與不屑:
“席榮,你這就想要走了?”
“本官都還沒走,你以為你走得了?”
“地方你選的,殺手是你安排的,梁進也是你誘騙來的。”
“一切都是你在操辦,你覺得現在一走了之,就能徹底脫身了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來,雙眼緊緊盯著席榮,眼神中帶著一絲威脅。
席榮聽到這話,眼中怒意越濃,雙手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
這周泉,竟敢在威脅自己!
要不是顧及他順天府尹的身份,否則席榮早就不想忍他了!
席榮耐著性子,緩緩坐了下來,試圖激起周泉的理智,語氣中帶著一絲勸說:
“周大人,情況已經不對勁,我們兩人留在這裡已經沒有必要。”
“即便今夜殺不了梁進,以後有的是機會。”
“區區一個梁進,我就不信還能翻天不成?”
他一邊說著,一邊看著周泉,希望對方能夠理解他的意思。
可顯然席榮的勸說,並不能被周泉聽進去。
周泉冷聲說道:
“你說得輕巧,那是因為死的不是你兒子!”
“本官擔任府尹這麼多年,深知破案一定要講究一個快!”
“是拖得時間長了,證據就會消失,凶犯的準備就會充足,真相就隻會越來越難找。”
“本官隻想要揪出殺害嘉澤的真凶!必須是真凶!”
“那梁進是禁軍裡的人,如今還升為旗總。過了今夜,本官想要再動他,豈不是得仰仗你的鼻息?”
“這個機會,本官可不容錯過!”
他越說越激動,臉上的青筋都微微凸起,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堅定。
周泉深知,自己的手沒辦法伸到禁軍之中,而今天他同眼前的禁軍營將席榮又不太愉快。
以後若是周泉還想要抓梁進,可就得低三下四去求席榮。
他身為堂堂順天府尹,豈願對一個營將如此卑躬屈膝?
席榮聽到這話,卻真的有些生氣了,語氣也變得強硬起來:
“周大人!你當真為了破案,連自己的官位都不想要了嗎?”
他要走,周泉卻不許他走。
可拖下去,形勢卻隻會越發不利,如今可是連六扇門和緝事廠都插手進來了。
起碼周泉有句話沒說錯,死的又不是席榮的兒子,席榮可沒必要這麼拚。
他還想要多當幾十年營將呢!
周泉額頭青筋一跳,正要辯駁。
突然!
一陣喊殺聲從遠處隱隱傳來。
喊殺聲起初還很遙遠,但卻如洶湧的潮水一般,迅速靠近。
席榮豎起耳朵剛一聽,卻忽然麵色一變,大聲喊道:
“小心!”
“有人來了!”
他身為四品武者,感知自然比旁人要強,那敏銳的感知讓他第一時間捕捉到了危險的信號。
周泉和樓中的捕快不由得一驚,當即渾身戒備。
他們的手緊緊握住武器,眼神警惕地望向四周,仿佛在黑暗中隨時會跳出一頭猛獸。
可是等了片刻,他們也隻聽到遠方喊殺聲在靠近,卻沒有聽到其餘任何動靜。
這讓所有人都不由得疑惑看向席榮,眼神中充滿了不解。
席榮卻伸出手,指了指房頂,語氣篤定地說道:
“有人在上頭!”
“總共七個人,輕功很高。”
他的眼神緊緊盯著房頂,仿佛能看穿那竹製的天花板,看到上麵的人。
周泉等人聽了,雖然不知道席榮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但也隻能選擇相信。
畢竟在場之人,也就席榮的武功最高,他的話自然有一定的分量。
周泉眉頭一擰,焦急地問道:
“是不是衝我們來的?”
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擔憂,仿佛已經風聲鶴唳。
席榮微微搖頭,無奈地說道:
“我當然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