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鹿峰後山。
一片靜謐的山坡上。
春日的暖陽輕柔地灑下,給這片山坡披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
一名少女愜意地躺在草地上,身姿慵懶,她輕輕歎了口氣,聲音中滿是愜意與新奇:
“真是舒服!”
“雖說這草地躺著有些硬,可就是莫名地讓人舒坦。”
“我從小到大,還是頭一回能這般自在地躺在草地上呢。”
那女子年方二八,她的眉細長而彎,如新月掛天。鼻梁高挺,唇色如櫻,漆黑長發以精美的金釵挽起,再點綴以細膩的珠翠,更顯端莊中不失靈動。
尤其她一雙眼睛,烏黑明亮,仿若夜空中閃爍的星辰,靈動而狡黠,透著古靈精怪的勁兒。
周圍靜靜佇立著幾名侍女,她們身著素淨的衣裳,規規矩矩地站在一旁。
侍女們看向她的目光,複雜交織,既有羨慕,又帶著一絲畏懼。
畢竟這個少女身份尊貴無比。
她可是當今皇上唯一的血脈,康寧公主,趙惜靈!
“換做從前,我身邊總是一堆人,這也不讓本宮做,那也不讓本宮乾。”
“我就算砍他們幾顆頭,也改不了他們這愛管閒事的臭毛病。”
趙惜靈口中咬著一根狗尾巴草,一邊嚼著,一邊嘟囔道。
她也說不上嘴裡叼根狗尾巴草有啥特彆意義,隻是瞧見太平道裡好多人都這般做,她便也有樣學樣。
反正以往在皇宮裡做不了的事兒,如今她都要一一嘗試。
這段日子,她像個頑皮的孩童,養豬喂牛,體驗農家勞作;種地拔菜,感受泥土芬芳;泥地打滾,弄得渾身臟兮兮卻開懷大笑;樹上抓鳥,穿梭在林間;河裡摸魚,濺起朵朵水花……但凡她覺著好玩的事兒,都興致勃勃地做了個遍。
這些低賤之事在從前,對她而言,可是想都不敢想,遙不可及的奢望。
一旁,陸倩男一襲明豔紅衣,宛如一團燃燒的火焰,坐在地上,腳邊丈二紅槍如忠誠衛士,片刻不離。
她神色冷峻,眼神犀利,時不時警惕地打量著四周。
她抬眸看了一眼身邊的趙惜靈,眼中閃過一絲憐憫,冷冷道:
“真可憐。”
在她看來,原來當高高在上的公主,也有著諸多身不由己的無奈。
趙惜靈一聽這話,瞬間不樂意了。
她像隻被踩到尾巴的小貓,一咕嚕坐起身來,伸出纖細的手指,直直指向陸倩男,氣呼呼地說道:
“本宮用得著你可憐?”
“哼,你過的這種生活,本宮想要體驗,隨時都能體驗。”
“可本宮享受過的生活,你一輩子都過不了!”
趙惜靈的脾氣向來如此,她能自嘲自諷,卻絕不容許旁人憐憫嘲諷她半分。
若是尋常人被公主這般怒斥,恐怕早就嚇得跪地磕頭,惶恐請罪了。
但不巧,她所針對之人,陸倩男,脾氣與常人截然不同。
陸倩男冷冷斜瞥了她一眼,那眼神仿若在看一個無理取鬨的小孩,而後便繼續目不轉睛地觀察著四周。
她不僅沒有求饒示弱,反而渾身透著一股淡漠,仿佛趙惜靈在她眼中,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存在。
這可把趙惜靈給激怒了,她小臉漲得通紅,大聲吼道:
“本宮跟你說話呢,你聽見沒有?”
“你到底在乾什麼?信不信本宮砍了你的頭?!”
可陸倩男仿若未聞,俏臉上依舊一片寒霜,無動於衷。
趙惜靈氣得直跺腳,叫嚷道:
“跟你這種人說簡直白費口舌,我這就去叫你主子來收拾你!”
說著,趙惜靈轉身就要走。
陸倩男卻仿若幽靈般,冷冷開口:
“趙惜靈,你最好彆亂走。”
“不然,我會殺了你。”
她的聲音冰冷刺骨,不帶一絲溫度。
趙惜靈聽到這話,不由得停下腳步。
她柳眉倒豎,怒氣衝衝地快步來到陸倩男麵前,質問道:
“你敢殺我?”
那模樣,像極了一隻張牙舞爪的小獸。
陸倩男一臉認真,鄭重地點點頭,語氣堅定得如同磐石:
“大賢良師給我下過命令,如果發現你有逃離神鹿峰的舉動,就直接殺了你。”
她的眼神冷峻,仿若在陳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沒有絲毫猶豫與動搖。
趙惜靈聞言,伸出手指,指向自己的鼻子,提高音量道:
“我可是公主誒!”
“我父皇可是當今皇上!全天下的主人!”
在她看來,這身份便是她最大的依仗,無人敢輕易冒犯。
陸倩男卻依舊冷漠如霜,語氣平淡道:
“我不管你是誰,更不管你爹是誰。”
“我隻服從大賢良師的命令。”
在她心中,大賢良師的命令高於一切,神聖不可侵犯。
趙惜靈瞬時語塞,氣得說不出話來。
她被軟禁在神鹿峰的這段日子,太平道安排了不少人來伺候她。
可那些人,都被她輕而易舉地拿捏收拾,在她麵前,乖順得如同小貓。
偏偏這個陸倩男,腦袋裡像是一根筋,大賢良師讓她做什麼,她便會毫不猶豫地去做,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甚至趙惜靈懷疑,哪怕大賢良師叫她去吃屎,她也會毫無怨言地去吃。
對付這種人,可真是棘手至極。
但趙惜靈,骨子裡就喜歡挑戰,越是充滿挑戰性的對手,她越是來勁。
趙惜靈眼珠滴溜一轉,活像個狡猾的小狐狸,她在陸倩男麵前蹲下,神秘兮兮地說道:
“你說,你會不會領會錯了大賢良師的意思?”
“本宮好好教教你,這當奴才的,可得學會揣摩主子的心思。”
“有時候主子嘴上說往東,可未必真的想往東,實際上或許是想往西呢。當奴才的要是能揣摩透上意,主動提議往西,那才叫真正為主上分憂。”
“大賢良師說讓你殺我,那隻是想用你來嚇唬嚇唬我,讓我安分守己,可並不是真的想讓我死。”
“否則我要是死了,我父皇一定會調動整個天下的力量來為我複仇,到時候太平道拿什麼抵擋?”
“喂!本宮說了這麼多,你到底懂不懂啊?”
趙惜靈一邊說著,一邊用期待的眼神看著陸倩男,試圖從她臉上找到一絲鬆動的跡象。
陸倩男手提丈二紅槍,緩緩站起身來,身姿挺拔如鬆。
她冷冷地看著趙惜靈,雙唇緊閉,一句話也不說。
但她目光中的堅定,猶如鋼鐵般不可動搖,槍尖上閃爍的冷光,仿若寒星,已經表明了她的態度。
趙惜靈見狀,仍不死心,繼續循循善誘道:
“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巴結本宮,可以得到多大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