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之人,是一名看上去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身形格外清瘦,仿佛一陣風就能將他吹倒。
他模樣普通,衣著樸素,絲毫沒有引人注目的地方。
然而,他身上背著一個陳舊的藥箱,表明了他郎中的身份。
從氣息判斷,他的武功境界不算太高,僅僅是一名五品武者。
在尋常地方,五品武者足以算得上是高手,可以稱霸一方。
可在如今這一眾高手雲集的場合中,他的實力就顯得頗為平常了。
趙惜靈貴為公主,能有資格為她效力辦事的,哪個不是武林中響當當的人物。
人群裡,甚至連三品武者都有兩個,四品武者更是占了大多數,相較之下,五品武者在這裡實在有些上不了台麵。
但奇怪的是,這名清瘦的中年男子身處一幫高手之間,地位不僅不低,反而隱隱有頗高的架勢,備受眾人尊敬。
梁進定睛瞧了中年男子兩眼,終於記了起來:
“原來是沐神醫!”
此人,正是號稱武林第一神醫的沐木。
當年在敏州行宮之中,梁進、沐木和九宮真人一同被請去為公主治療疫病。
後來,梁進一怒之下斬殺九宮真人,大鬨行宮後決然離去,自那之後,兩人便再未謀麵。
在梁進心中,對沐木的印象並不壞。
沐木不愧被稱作神醫,確實懷有醫者父母心,頗有職業道德。
更關鍵的是,此人還是化龍門安插在大乾武林之中的一枚棋子,日後或可為梁進所用。
隻是一直以來,梁進都沒找到動用他的合適時機,所以也就始終沒有和他表明身份。
沐木滿臉笑意,熱情地迎了過來,與梁進熱切交談:
“大賢良師以符水治病,祛除瘟疫,拯救無數生靈,此等善舉,當真是功德無量。”
“上次有幸得見大賢良師施展神術,至今仍令我難以忘懷。”
“不知大賢良師此刻是否有空?”
“我心中一直對祛疫之法頗為好奇,想向大賢良師請教一二。”
梁進聞言,露出一抹溫和的笑意,隨後伸手一指身旁正熊熊燃燒的篝火堆:
“當然有空,沐神醫請坐,我們慢慢細談。”
“自古巫醫不分家,沐神醫行醫,憑借草藥針石為人療愈;我為巫,運用符篆咒術治病救人。”
“雖說方式不同,但都是為這天下貧苦百姓謀福祉,道雖不同,可誌向卻是一致的。”
當即,梁進吩咐黃巾眾去準備些酒肉,借著火堆,既能煮酒暢飲,又能烤肉飽腹。
沐木對梁進這般熱絡的態度,瞬間吸引了周圍這群武者的注意。
當即,不少武者紛紛圍攏過來,七嘴八舌地說道:
“原來閣下就是大名鼎鼎的大賢良師?我早就聽聞大賢良師的名號,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太平道大賢良師,那可是如雷貫耳!在下天鶴穀薑文宣,今日有幸得見大賢良師尊容!”
“我乃紅楓會曾寒川,我們會中也有弟子喝過太平道的符水,多虧了大賢良師的慈悲心腸!”
……
前來與梁進打招呼的人並不多,且基本都是四品、五品的武者。
三品武者們則完全沒有過來寒暄的打算,他們與大多數武者一樣,依舊簇擁在公主、殘心、古金福和江斷潮等人周圍。
畢竟,這些人不管是身份、地位,還是實力、名望,皆是出類拔萃,自然引得眾人競相巴結討好。
而太平道成立時間尚短,勢力還不夠強。
一提到大賢良師,或許聽說過的人不在少數,但對其的認知也僅僅停留在以符水治病這件事上。
至於大賢良師的真實實力和在武林中的地位,眾人基本上一無所知。
所以,即便過來打招呼的武者,也不過是閒聊幾句,彼此認識一下後,便各自散去。
唯有沐木一直留在梁進身邊,與他談天說地。
通過與沐木的一番交談,梁進大致了解了這些武者的情況。
原來。
早在一兩個月前,康寧公主趙惜靈便有了前往葬龍嶺的打算,那時她就已開始著手召集天下武者,讓他們前來金州彙合。
趙惜靈對武林之事了解甚少,她根本不清楚哪些武者才是真正的頂尖高手,無奈之下,隻能召集邀請那些名氣最大的武者前來。
後來,因為公主趙惜靈被梁進帶走軟禁,致使眾多武者齊聚金州後,隻能乾巴巴地在那裡苦等。
如今,趙惜靈重新歸來,這些武者便在殘心的召集下,紛紛趕來。
但梁進在交談中也聽出了一個問題。
那就是這些武者,竟無一人知曉天級秘籍的事情。
甚至,他們連趙惜靈召集他們來此究竟所為何事都全然不知。
如此看來,知道天級秘籍這個秘密的,也就隻有當初在密室之中參與交談的那幾人。
“他們,是否會知道呢?”
梁進心中暗自思忖,視線朝著這群武者之中的兩人投去。
這兩人,可都是三品武者!
梁進已從沐木那裡得知,其中一名劍客名叫沈滄溟,江湖人稱“滄溟劍”;另一人則是“玉簫翁”,謝臨淵。
兩人在武林中皆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在他們各自所在的州,那都是頂尖的高手。
三品武者,在世間本就稀少珍貴。
一名三品武者,在一個州便能稱霸一方,成為當之無愧的第一。
而如今,竟能將如此多的三品武者聚集在一起,這足以彰顯趙惜靈公主身份的尊貴,以及她那強大的號召力。
“嗯?”
“還有高手?”
梁進突然耳朵微微一動,神色一凜。
他那敏銳至極的感官,已然察覺到有強大的武者正在靠近。
果然。
刹那間,一股肅殺的氣息在夜色之中彌漫開來,仿佛一層冰冷的寒霜,瞬間籠罩了整個營地。
現場原本歡聲笑語、彼此寒暄不停的武者們,都被這股肅殺之氣所感染,紛紛安靜下來,麵露驚詫之色,朝著黑暗之中望去。
很快,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劃破了夜晚的寧靜。
伴隨著馬蹄聲,兩道身影如閃電般衝破黑暗,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之中。
第一個出現的是一名男騎手。
此人濃眉大目,身姿挺拔,器宇軒昂,舉手投足間儘顯名門風範。
他身著錦袍,外披大紅披風,腰係長刀,頭戴一頂黑紗冠帽。
這人,梁進還認識,他正是以前趙惜靈身邊的二等侍衛丁峰。
而在丁峰身旁的,則是一名女騎手。
這名女騎手乍一看約莫四旬上下,可若仔細端詳她眼角那如刀刻般的皺紋,便能知曉她的實際年紀恐怕已經有五十多歲。
她麵容如霜打青鬆,白發如銀絲束成高馬尾,幾縷碎發垂落額前,目光如炬,眼底沉澱著百場殺伐的寒芒。
她身穿玄色勁裝貼身剪裁,袖口收至腕骨,便於拔刀。衣襟暗繡雲紋,腰間革帶綴著七枚玄鐵護符。背負一柄雁翎刀,刀鞘包漿渾厚,柄上纏麻已磨成琥珀色。
梁進看到這名女騎手,心中猛地一動:
“玄鸞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