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梁進手指發力,冰冷的指甲即將徹底挖出溫蘅容眼珠,將她的世界徹底拖入黑暗深淵之際。
他忽然神色一凜,似乎察覺到了什麼。
下一秒,梁進果斷地扔下溫蘅容,箭步來到深淵邊緣。
他身體前傾,耳朵微微顫動,全神貫注地傾聽著深淵深處傳來的聲響。
寒風呼嘯,毒瘴翻湧。
可他卻仿若一尊磐石,對周遭一切全然不顧,唯有那專注傾聽的姿態,仿佛要將深淵下每一絲細微的聲音都收入耳中。
末了,他若有所思地回到溫蘅容身邊,臉上神色平靜,語氣卻透著不容置疑的決然:
“下麵出事了,我得下去看看。”
“至於你的秘方,我也不是非要不可。”
“畢竟現在顧不上你了,所以我隻能先送你上路。”
說罷,梁進緩緩抬起手。
那隻手在昏黃黯淡的光線中,仿若死神的鐮刀,散發著冰冷而致命的氣息,準備給溫蘅容一個了斷。
這一刻,溫蘅容隻覺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躥頭頂,強烈的恐懼如洶湧潮水,瞬間將她淹沒。
她終於真切地意識到,梁進絕非虛張聲勢,他真的會毫不猶豫地殺了自己!
回顧此前種種,她越發相信,梁進對秘方並非勢在必得。
否則,哪有這般極端的逼供手段?
隻給一次開口機會,不配合便封住啞穴,折磨到底,直至取人性命。
隨著失去秘方這一依仗,溫蘅容徹底陷入了絕境,死亡的陰影如一座巍峨大山,沉甸甸地壓在她身上,壓得她四肢發軟,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俗話說,人在極端困境之下,往往能激發出潛藏的巨大潛力。
此刻,這句話在溫蘅容身上得到了應驗。
她原本隻是一名五品巔峰的武者,在三十歲這個年紀達到如此境界,已然天賦異稟,堪稱武學天才。
然而,想要突破進入四品境界,按照正常修煉速度,十年之內幾乎毫無希望。
可就在這千鈞一發、生死攸關的時刻,極致的恐懼如同一股狂暴的力量,驅使著她渾身拚命掙紮,試圖掙脫梁進施加的束縛。
隨著死亡步步緊逼,溫蘅容內心的恐懼和求生欲望被激發到了頂點。
這股強大的精神力量,竟意外地讓她體內的內力如脫韁野馬,瘋狂湧動起來。
它們不僅試圖衝破穴道的禁錮,更在這混亂的衝擊中,無意間撞破了那層阻礙境界提升的瓶頸!
刹那間,溫蘅容隻覺一股熱流自丹田處洶湧而起,迅速蔓延至全身經脈。
她渾身氣息陡然暴漲,仿若平靜湖麵掀起驚濤駭浪,竟成功突破進入了四品境界!
與此同時,境界提升帶來的強大衝擊力,讓她原本被封禁的啞穴也瞬間被衝開。
在啞穴衝開的瞬間,溫蘅容哪還顧得上沉浸在境界提升的喜悅之中,而是心急如焚地向梁進高聲叫道:
“彆殺我!住手啊!”
“我願意!我什麼都願意!”
“你要秘方我給你!我可以立即告訴你!”
恐懼之下,她語速極快,一口氣將所有話語如連珠炮般吐出,聲音中帶著哭腔,滿是絕望與哀求。
淚水不受控製地嘩嘩流淌,這淚水裡,既有身體遭受折磨的痛苦,更多的則是被梁進逼迫至此的委屈。
她明明早已屈服,可梁進卻始終不解開她的啞穴,不給她表達屈服意願的機會。
若不是這一次機緣巧合衝破啞穴,自己恐怕到死都沒機會求饒。
梁進也微微一怔,眼中閃過一絲意外。
他著實沒想到,溫蘅容竟能在生死關頭,因恐懼和求生欲急得突破境界,甚至衝開了啞穴。
“有點意思,看來是你命不該絕。”
“不過我現在也沒空聽你說秘方,你先跟我走一趟吧。”
“若是你能活著回來,我就願意給你機會聽你說說。”
毒藥煉製的秘方,並非三言兩語就能說清。
除了要知曉藥物的精確搭配,煉製手法和過程更是關鍵。
這溫蘅容既然求生欲如此強烈,又這般怕死,日後必定還有可用之處。
當下,梁進察覺到深淵之中形勢已然發生變化,刻不容緩,他需要立即下去一探究竟。
於是梁進抬手解開了溫蘅容身上的穴道,催促道:
“快來,彆耽擱我的時間。”
溫蘅容哪敢有絲毫耽擱,她強忍著劇痛,匆忙將被掰斷的手指頭一一掰回原位,每一下動作都疼得她悶哼出聲。
隨後,她又從貼身衣服上撕下布條,迅速將被刺傷的眼睛纏繞包紮好。
幸好,她的眼球隻是被刺出血,並不會失明,以她藥王穀弟子的醫術,隻要好好醫治,便能痊愈。
隻見她迅速從懷中掏出藥瓶,倒出一些藥物服下,強撐著身體,跟著梁進來到了深淵旁。
此刻的溫蘅容,早已沒了之前的嫵媚勾人之態。
她深知眼前的梁進,絕非為女色所動之人。
相反,他武功高強,手段狠辣,深不可測。
即便自己如今已晉升為四品境界,麵對梁進時,仍感覺自己如螻蟻般渺小,絲毫不敢有半點造次。
“不用我抱你下去了吧?”
梁進問道。
溫蘅容忙不迭地搖頭,眼神中滿是敬畏與順從。
於是梁進不再多言,身形如流星般朝著深淵之中縱身一躍。
眨眼間,他的身影便迅速被濃鬱厚重的毒瘴所吞沒,消失不見。
溫蘅容即便看著梁進消失在深淵之中,卻也不敢有絲毫逃跑的念頭。
她深知,以梁進的實力,若是此刻想要追殺自己,簡直易如反掌。
於是,溫蘅容隻能小心翼翼地貼著峭壁,施展輕功,朝著深淵之中緩緩滑下。
她的輕功遠不及梁進那般高明,每下滑一段距離,都需要借助峭壁上的凸起石塊或凹陷之處來緩衝借力。
隨著溫蘅容進入深淵,四周寒氣愈發濃烈,仿佛無數冰針,刺痛著她的肌膚。
上下左右前後,全是茫茫毒瘴,視線被完全遮蔽,她仿若置身於一片混沌的迷霧之中,分不清東南西北,隻感覺自己仿佛來到了一個與世隔絕、充滿未知危險的世界。
也隻有身旁不遠處那觸手可及的冰冷石壁,能讓她感受到一絲真實,證明自己確實是在向下墜落。
溫蘅容原以為這深淵會深不見底,可實際墜落的深度卻比她預料中要淺。
約莫十餘丈後,她便雙腳著地,落到了深淵底部。
腳底傳來的觸感,是潮濕而鬆軟的泥土,這裡空間似乎極為廣闊,她落地時發出的聲音,隱隱有回聲傳來,在空曠的深淵底部回蕩。
梁進早已穩穩落在底部,就站在溫蘅容身旁。
“跟上。”
他言簡意賅地說完,便朝著毒瘴彌漫的深處走去。
溫蘅容見狀,隻能咬著牙,匆匆跟了上去。
兩人在這黑暗幽深的穀底前行了一陣,隻聽附近傳來一陣潺潺水聲,像是有水流從高處落下。
這裡水汽彌漫,濃鬱的水汽竟將原本厚重的毒瘴都衝淡了許多。
嘩嘩的水聲越來越清晰,正當溫蘅容感到驚詫之時,梁進卻突然抬起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她不要出聲。
這一舉動讓溫蘅容的心瞬間懸了起來,她屏氣斂息,小心翼翼地跟隨著梁進一同緩緩向前。
前方的毒瘴愈發稀薄。
很快,兩人便看清了前頭的情形。
隻見前頭是深淵另一側的岩壁,岩壁上有一個巨大的石窟洞口,洞口處有一道從深淵上方流下的水簾。
水簾如同一層晶瑩剔透的幕布,在昏黃黯淡的光線中閃爍著微光。
透過水簾朝裡頭看去,可以看到石窟內生長著一種十分奇特的植物。
這些植物形如樹藤,卻通體呈現出血紅色,表皮布滿了黏膩的粘液,在微光下散發著詭異的光澤。
無數條血藤在石窟之中縱橫交錯,無論是地上、石壁上還是石窟頂上,密密麻麻全是這種血藤,它們數量繁多,將石窟內壁覆蓋得嚴嚴實實,仿佛給石窟披上了一層血色的肉壁。
梁進見狀,緩緩朝著石窟走去。
溫蘅容卻急忙出聲勸阻:
“小心!你看清楚再過去啊!”
她已然看到,那些紅色血藤之中,赫然有著幾具死屍!
而那幾具死屍,正是此次準備與她一同解決梁進的同伴!
這些同伴在梁進的迷惑下,被騙入了這深淵之中,卻沒想到,竟儘數慘死在這紅色血藤之下。
不用多想也知道,這布滿血藤的地方,必定危險重重!
可梁進仿若未聞,腳步不停,徑直朝著血藤走去。
他一邊走,一邊平靜地解釋道:
“這些人雖然死了,但是沈滄溟的屍體不在其中。”
“這就說明,這裡的危險,還為難不了三品武者。”
溫蘅容一聽這話,心中暗自腹誹。
是為難不了三品武者。
可你真的是三品武者嗎?
那麼多四品武者都命喪於此,你真以為自己能應付得來?
想到這兒,溫蘅容心中突然一動,忍不住開口問道:
“你……你是三品?”
梁進回過頭,目光平靜地看了她一眼,簡短而有力地回答:
“是。”
說完,他便轉過身,繼續朝著那布滿血藤的石窟之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