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鹿園九曲遊廊在晨霧中蜿蜒如蟒。
王塘玄色軟靴踏過第七塊螭紋地磚時,掌中盤著的兩枚翡翠膽恰好轉過四十九周。
這位商會魁首駐足望著廊外太湖石,晨光將他的倒影拉長成嶙峋的山嶽——六十五載歲月仿佛刻意繞開了這副身軀,唯有懸膽鼻上沉澱著紫玉髓般的暗芒。
“穀道長回來了嗎?”
“昨夜就回來了。”
彭春在五步外垂手。三十年侍奉讓他深諳規矩:主子丈量領地的辰光,彙報需卡在右腳踏上鹿頭浮雕的刹那。
“讓他抓緊時間,我再也不想等下去了。”王塘道。
“穀道長的身份……”彭春壓低聲音,“老爺真的相信他能為少主逆天改命?”
王塘的手在廊柱上輕輕一摁:“不平是我唯一的孩子,為了他我願意做任何事。”
遊廊儘頭傳來日晷的嗡鳴,王塘的倒影正巧切斷晷針投影。
彭春盯著柱子上深陷的掌印,突然想起當年貨船裡那個捏斷叛徒喉骨的年輕人,那雙手掌依舊如鎮海鐵錨般寬厚可怖,後頸頓時沁出冷汗。
“你跟了我三十年,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還搞不明白的話,就去城外挖個坑把自己埋了吧。”
“屬下知錯了。”
王塘緩步而走,彭春連忙緊跟上去。
來到聽雨軒附近,二人聽到隱隱然的哭喊聲,不是很真切,都以為是家裡那個癡傻的兒子又在欺負人了。
王塘淡淡一笑,渾厚的聲音透過重重的門廊:“王不平,我給你取名不平,是希望你能有俠義精神打抱不平,成天欺負人有傷天和,罰你今天不許吃飯。”
轉過門洞,翡翠膽戛然而止。
彭春探出腦袋,險些停止了呼吸——隻見王不平淒慘地趴在地上,兩隻眼睛隻能睜開半隻,裡麵分不清是血還是淚,口中還在嗚嗚的呢喃著:
“阿爹,我沒有欺負人……我被人打成這樣,你還要罰我啊……”
凶手早已逃得無影無蹤。
王塘的臉色一點一點鐵青。
……
聽雨軒的門轟然洞開,彭春臉色不善地衝進去,身後跟著供奉堂豹堂十大高手,威壓覆蓋全場,然而入目的情景,卻把他們鎮在原地——隻見兩個俊秀的美少年衣衫不整地擁抱在一起,地上散落著繩子、蠟燭等物件,似乎已經發生過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並且還在繼續,房間裡充滿了隻能意會的氣息。
“秦歌……兄弟?”
彭春突然變色,“你們一直在屋裡?”
秦霄緩緩側目,空氣裡仿佛醞釀著絲絲縷縷的殺機,就好像被撞破了最深的隱秘,下一刻就要動手滅口的感覺。
十大高手不動聲色分散站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