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滴靈蘊隨著赤炎緩緩褪去,秦霄已踩上摘星閣第十層。
這是一個空曠的大殿,一個束著馬尾、穿著隨性、胡子拉渣的男人席地坐在矮幾前,幾上隻有一壺酒。男人倒一杯喝一杯,動作不快,但那酒壺卻怎麼也喝不空。
秦霄喘著粗氣,強忍著脫力帶來的暈眩感,打量著那個男人。腦海中迸出來一個名字:趙年鶴。
靖魔司的副司主。
聶湘說起此人時,正在給劍尊洗澡:“趙年鶴除了是靖魔司副司主,還是武神門的執法長老,師伯說此人手段狠辣、睚眥必報,洛陽得罪過他的人,幾乎都已經死光了,讓我離他遠一點。哼,我可不怕他的‘兵主九劫’……萬一,我是說你萬一真的登上了第十層,最好直接放棄。”
“為什麼,你不怕他,難道我怕他?”
“你聽人家說完嘛,猴子都沒你急!”少女眉毛倒豎,搓貓毛的力度驟然加重,瘸腿黑貓猝不及防全身一抖,洗澡水濺了眾人一身。“你那時候肯定已經耗儘了靈蘊,第十層是沒有應急保命陣紋的,不管你受多重的傷都不會被送走。”
“過關條件呢?”
“接他一拳。”
時間回到現在。
秦霄發現自己的弱點太明顯了,就是修為太低,如果能有個照骨八重天的修為,取巧利用了李長策之後,到這一層還有還手之力。現在體內空空如也,感應不到超能力英靈檔案。平常加持在身上的各種天賦一消失,身體變得十分沉重,疲憊欲死。
作為一個現代人,他明白其中的原理:靈蘊遊走身體,可以不斷活化細胞。
加上摘星閣第十層的可怕威壓,無時不刻消耗著他所剩不多的體力,身後妖刀、折翼是如此的沉重,讓他有種卸下來的衝動。
這種逃避痛苦的本能,已有很多年沒體會過了。
他突然生出一個念頭:“我是不是太依賴英靈檔案了?萬一哪天英靈檔案被人奪走,或者失效,我就隻剩‘千瀑神流’第一式,那不是死定了?”
“麵對本座還敢分心?”
趙年鶴的眼神緩緩掃過來。
秦霄一下子頭皮發麻,再也沒有功夫去深想。
直麵這位副司主,秦霄的呼吸都有些喘不動。
難怪問心關成立以來,從未有人登過頂。第十層的保命術不會觸發,還要挑戰“不動明王”趙年鶴,這兩個可怕條件足以讓人知難而退。
但秦宵的情況又不同。他如果不能登頂會被貶為庶人,那麼所渴求的真相就會離他越來越遠。作為一個以“滿足欲望”為修行門徑的人,被摁斷求知欲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你要挑戰本座?”
隨著趙年鶴那碎刃摩擦般的嗓音響起,殿內場景天翻地覆,突然如同置身古戰場,周圍是燃燒的青銅戰車、剩半麵的戰旗、被萬箭穿心卻屹立不倒的戰神……到處散發慘烈的氣息。
數十萬人的心一下子提起。他們未必把少年斬碎棋盤幻境一事放在心上,但皇帝那違背常理的聖旨、摘星閣從未有人登頂,這兩件事合在一起,足以讓他們對少年的命運產生強烈關注。
在普世情感當中,平凡的、一地雞毛的生活裡,總是讓人渴望奇跡的發生。
所以,此刻在宏偉異象下顯得單薄而渺小的少年才會揪住他們的心。但人們仍能從少年挺得筆直的腰骨與明亮的眼睛裡看出來,他並沒有要放棄的意思。
散落在地的青銅盔甲一件一件飛到空中,塑成一個巨大的青銅明王虛影。
趙年鶴那兩條濃黑的眉毛下,深陷的眼窩裡泛著淡淡殺伐血光,古戰場裡刮起了風,是一種層次感分明的罡風,就算是普通人也能感受到,接下來這位不動明王的一拳,會是多麼的驚天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