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羅珊總督是呼羅珊行省的精神信仰,他在呼羅珊行省發號施令,比哈裡發艾布·阿拔斯都管用。
“十萬兵馬,全是呼羅珊的勇士。他們跟隨我推翻邪惡,本要享受榮華富貴,現無法歸來,我怎麼會不心痛呢?”
呼羅珊總督痛心疾首地說道。
他能得到呼羅珊人愛戴,說明他有獨特的魅力。
愛人如愛己,才是真信士。
呼羅珊已經做到。
但偏激的思想,早已融入他的言行舉止。
或許他都不知道,自己違背了教義。
呼羅珊總督的一生堪稱傳奇。
他不是正統的大食人,而是出身於波斯血統的奴隸家庭。
這種身份逆轉,華夏自古以來都很少有人能比較。
呼羅珊總督的成名不是運氣,他信仰虔誠,精明強乾,精通武略。是以得到哈希姆家族聯盟的器重。
在朝拜聖城後,呼羅珊總督回到呼羅珊地區傳教,他先到呼羅珊的胡紮阿部族進行活動,後到麥赫萬,得到波斯農民的擁護。
一步步完成自己的夢想。
呼羅珊總督還克服出身卑微帶來的不滿,把呼羅珊的一些貴族爭取過來歸信了大食教。他把地方傳統和波斯文化、大食教相融合,模糊了大食人和非大食人的矛盾。
使其真正成為呼羅珊地區對領袖。
他第一個揭竿而起,戰功最大,按照華夏的傳統,呼羅珊總督就該強硬下去,與艾布·阿拔斯爭霸,成為哈裡發。
但呼羅珊總督輸在了血脈上,他一個波斯奴隸後裔,哪比得上艾布·阿拔斯這個和先知有著同樣血脈的貴族。
起義的果實,理所當然地被阿拔斯家族攫取。
呼羅珊總督有自己的雄才大略,他崇拜安拉之劍哈立德,既然是呼羅珊行省的總督,那一定要像安拉之劍一樣征服。
而大唐的安西都護府,是呼羅珊總督唯一東進的路。
“事前我們未想到李瑄這麼狡猾,他主動放棄河中,用葛邏祿引誘我們。”
阿林·伊布拉歎一口氣。
“這點我有想過,但我軍都是起義戰勝邪惡的精銳,不比唐軍兵馬少,齊雅德將軍和阿杜將軍又是久經沙場的悍將。我一次次希望推門而入的是齊雅德將軍的傳令兵,事已至此,我還有什麼不敢承認呢?遠征軍已經敗了,且敗得非常慘,甚至有可能全軍覆沒。”
呼羅珊總督一語中的地說道。
“總督,您不能這麼說,我大食聯軍有信仰,主會保佑我們!”
阿林·伊布拉麵色驚恐地說道。
“虔誠的信徒,要學會自己解決問題。主不會拯救愚不可及的人。如果我軍正在和唐軍對峙,齊雅德將軍一定會傳信給我們,他知道信件對我們的重要性,而非現在杳無音信。如此,還不能證明遠征軍已經大敗嗎?”
呼羅珊總督沉聲說道,說話的時候,握緊拳頭。
他不甘心!
三萬騎兵,是呼羅珊行省的精銳,還有五萬步兵勇士。
呼羅珊行省所剩下的兵馬不足一萬,另外還有三萬剛招募的誌願者,沒有經受訓練。
“李瑄既然誘導我們,那他一定會得寸進尺,翻山越嶺到達河中,我們應該怎麼做?”
阿林·伊布拉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因為呼羅珊總督的判斷一向正確。
“這個號稱天將軍的唐將非同一般,快馬稟告哈裡發,請求其他行省招募誌願者,調兵遣將,我們大食一定要保住河中,將大唐阻礙在山峰之外。”
呼羅珊總督目光堅定地說道。
遠征可能失敗,並沒有打倒他的信念。
他知道河中陷入危機之中。
他隻能祈禱齊雅德·伊本·薩裡給大唐帶來巨大損失,大唐是慘勝。
給他們調兵遣將的時間。
薩末鞬城、怛羅斯城,屯放著大量的糧食物資。
本來是要運到安西都護府,但大唐切斷古道,使糧食物資隻能暫時屯放。
隨著援軍的到來,大食還需要屯更多的物資糧食在河中。
呼羅珊第一次感覺到如芒在背,還是隻聞其名,不見其人的情況下。
“遵命!”
阿林·伊布拉領命道。
消息傳送到大食首都庫法的時候,艾布·阿拔斯勃然大怒。
李隆基那麼侮辱他,他給予呼羅珊地區那麼多支持,竟然打了一個大敗仗。
幾個月沒消息,用屁股都能想到齊雅德·伊本·薩裡凶多吉少。
艾布·阿拔斯將呼羅珊總督訓斥一番後,想到呼羅珊總督的功績和能力,還是決定繼續用他。
畢竟遠征軍是齊雅德·伊本·薩裡領導,跟呼羅珊總督有關,但關係不是很大。
艾布·阿拔斯將罪責都歸到齊雅德·伊本·薩裡頭上。
艾布·阿拔斯雖忌憚呼羅珊總督功高震主,但對他的能力非常看重。
“大食是主的子民,豈能容異教徒汙蔑……”
艾布·阿拔斯一聲令下,大食諸地主力,開始往薩末鞬城調集。
諸行省雖沒有呼羅珊地區兵強馬壯,擰為一股繩,也不容小覷。
大食人好戰,每一次征兵,都能征集很大一部分“誌願者”,他們稱之為穆特瓦爾。
另外,艾布·阿拔斯,又令大埃米爾率領五萬騎兵近衛軍,前往薩末鞬城支援。
大埃米爾是名義上的大食軍隊統領。
大食有首都有一支近衛軍,共十萬人,其中騎兵有一半,算是傾巢而出。
這支近衛軍騎兵很大一部分都是呼羅珊人,裝備比呼羅珊騎兵更精良。
大食近衛軍騎兵中,還有一部分突厥奴隸組成,大食很看重突厥在基因裡的騎射本領。
艾布·阿拔斯為了表示對呼羅珊總督的信任,特意吩咐親信大埃米爾聽從呼羅珊總督的調令。
大埃米爾隻提意見,指揮騎兵。
由於李隆基在李瑄的攢動下,侮辱艾布·阿拔斯,大食又想全力保衛剛得到的河中,使這個新興的帝國,在建國僅僅兩年後,就開始一場國戰。
宿敵拜占庭帝國虎視眈眈,一旦失敗,黑衣大食必會有難以承受的結果。
但戰爭就是這種,為了國家的尊嚴,為了廣袤的土地和人口,雙方都在賭。
並且都認為自己必贏。
……
西域還是冰天雪地的時候,長安已是草長鶯飛。
長安的才子佳人,曲江儘遊春天,一切都是歌舞升平。
人們看到曲江的“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無不想到那個堪稱傳奇的男子。
離開長安已有一年,長安的百姓皆思念。
因為楊國忠首席宰相當得太差了。
五楊囂張跋扈,從王公貴族到平民百姓,無不咬牙切齒。
百姓們不理解,小相公好好的,為什麼被楊國忠這個庸人擠下去。
十一載元正剛過,裴寬在楊國忠進讒言下罷相。
裴寬已經當宰相夠長了,但朝政被楊國忠這個小人把持,他不甘心。
但他知道,他沒有能力對抗楊國忠和五楊。
除非李瑄歸來!
而李瑄離開長安的時候,一句“野火燒不儘,春風吹又生”,明確自己變法的意誌,即便戰爭勝利,也難以回來。
裴寬隻能含恨離開長安,到地方當太守。
朝廷許多文人官吏,在等待“春風”,但楊國忠一有機會,就將變革派趕出長安。
這是李隆基默許的。
一月下旬,由於陳希烈柔和易於控製,在李林甫死後,靠近楊國忠,被楊國忠推薦為右相。
李隆基沒怎麼思考,就同意楊國忠的推薦。
楊國忠為增加自己的影響力,將吏部尚書改為文部尚書,自己兼任。
將兵部尚書改為武部尚書。
將刑部尚書改為憲部尚書。
自楊國忠拜相後,李隆基認為天下太平,無複可憂,遂冬居華清宮,春回興慶宮,以聲色自娛,一切政事都委之楊國忠,自己高居無為。
去年在華清宮的時候,一個月都未見到李隆基的身影。
許多勸諫的信件,隻能到達楊國忠手中。
但也有例外,李隆基一直關心著安西的戰事。
哪怕再昏庸的君王,也癡迷於開疆擴土,以及身後的大事。
誰不想成為千古一帝呢?
李瑄的奏書至長安後,未入中書門下,由羽林郎交給內侍省,再由高力士,轉交給李隆基。
“碎葉水之戰大獲全勝,大食十萬兵馬全軍覆沒。那大食國王還敢在朕麵前叫囂嗎?”
“七郎雖滿腹才華,但還是更適合當將領啊!古往今來,唯有七郎能以數千死傷,全殲十萬大軍。”
南熏殿中,蒙蒙醉意的李隆基看到捷報後,一下轉醒。
誘敵深入,使大食孤立無援。還好他英明,沒信邊令誠的密奏。
李隆基認為,大食敗亡這麼多兵馬,河中諸國,大唐唾手可得。
“是啊……打仗還得看七郎,其他不知兵法,沒有武略,連趙括、馬謖之流都算不上,不能相信。”
高力士在一旁向李隆基說道。
最近流言蜚語可不少,他不想李隆基被這些空穴來風的話誤導。
“不錯!祿山剛奏請率範陽、平盧精兵去征伐奚族、契丹,一雪前恥。七郎就又要乘勝追擊,飲馬雷翥海。再加上南詔閣羅鳳大逆不道,冒犯大唐,由鮮於仲通率劍南軍征伐。或許今年又能像天寶元年的時候,連聽三份捷報。”
李隆基想起此事,頗為自得,絲毫沒意識到窮兵黷武。
更沒想到,曾經已被李瑄安撫,忠於大唐的南詔為何會突然叛變。
天寶元年的時候,王忠嗣、皇甫惟明、王倕,分彆在朔方、隴右、河西,連連獲得勝仗,為李隆基鍍上赫赫武功。
旁邊的高力士欲言又止,最終也不敢多說。
李隆基也曾因為高力士的勸諫,而雷霆大怒。
他有自知之明,也存在僥幸心理。
“七郎所奏皆應允,為立功的將士加官進爵,兩京府庫準備好絹錢,轉運龜茲。儘快打造諸等級勳章,快馬加鞭送往碎葉。”
“罷七郎紫金光祿大夫,加為驃騎大將軍,賞金千兩,彩鍛千匹,絹萬匹,玉器百件。奪回河中,再敗大食,另有重賞。”
李隆基“君輕爵位”,李瑄立下這麼大的功勞,他不在乎倉庫,開口重賞,以示自己的威嚴和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