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有一道閃電在腦中劈下,分開混沌,思維一下變得清明,當時不明就裡,隻是覺得牛魔王的行為透著些古怪,丁林還是魚時便接觸過牛魔王,貌忠似奸,似他這樣的妖,又如何會在意兄弟情誼,但當時未細想,隻是覺得有些不對,現下被萬聖公主一語點破,丁林終於驚覺,越是回想,就越覺得萬聖公主所言非虛。
“你將這些告訴我,說吧,想要些什麼。”丁林道,他麵上又恢複了平靜,一麵將翻湧的氣機才重新壓了下去。
“大人,妾當初做了許多錯事,西海中,是覆海姐姐不計前嫌救下我……”萬聖公主道。
“不必如此作態,你我又不是初次相識,”萬聖公主話未說完,便被丁林毫不客氣的打斷,“我隻給你這一次開口的機會。”
萬聖公主沉默了。
一小會。
“大人,”萬聖公主深吸一口氣,像是鼓足勇氣,“妾所求不多,隻是想要一個名分。”一邊說著,她一邊輕輕撫摸肚子。
丁林沉默了一會。
“妾,你既然自稱為妾,那日後對外,我允你以我的妾室自居。”丁林冷聲道。
“多過大人。”萬聖公主卻好鬆了一口氣。
“你還慶幸告訴了我這個消息,它救了你的命,我原是準備,等你生下孩子之後,便去母留子,從今往後前塵往事一筆勾銷,你最好安分守己。”
丁林最後瞥了眼萬聖公主,散出一縷氣機,像是有一隻無形的大手般她扼住,又猛的鬆開,隨後揮袖撤去禁製,大步離開。
“故!”
萬聖公主大口的喘著氣,她睜大了眼睛,瞳中的驚懼久久不散,手扶著肚子,艱難的挪到床榻前,慢慢坐下,不知不覺已經汗濕了衣襟,她用雙手死死的捧著肚子,久久不敢鬆開。
“女兒。”萬聖龍王一直在殿外候著,滿心的不安,眼見丁林離開,他立刻便回轉了殿內,正看到萬聖公主這魂不守舍的這一幕,不由開口喚道。
“咻!”
忽然一枚碗口大的火紅鱗片從殿外掠進來,懸在萬聖龍王和萬聖公主父女之間。
跟著丁林的聲音響起:
“我常要閉關,覆海那裡你們也少去打擾,這一枚鱗片我已為它賦法,以之為媒介,隻需仙境修為便能夠操縱寶珠,往後若再有生機不足,消渴之狀,你們便可自行處置。”
“小龍謝過大人!”萬聖龍王對著麵前的虛無見禮,久久沒有直起身子直到某一刻他感到自己的手被女兒牽住,他回過頭看向萬聖公主。
“爹爹。”萬聖公主喚道,她麵上有些蒼白,卻露出如釋重負的喜悅,“往後我們不必再擔心了。”
……
丁林出了萬聖公主的寢殿,便又去了青衣那兒,推開門,便看到青衣正在發愣,她將相柳兩首所化的那瓶原液放在台前,怔怔的看著。
聽到丁林進來的動靜,青衣看了他一眼,便又移回目光,接著發呆。
丁林在青衣身後坐下。
“小紅,”驀的,青衣忽然開口,如此喚道,她扭頭看向丁林,“我想出去走走。”
丁林心中一驚,他起身從後麵用雙手環住青衣的脖頸。
“怎麼了?”丁林道,手臂碰觸到雪白細膩的肌膚,貼合處,傳來驚人的涼意,他明白青衣的意思。
如今她的行蹤已經暴露,這一次來的便已經是相柳,下一次呢?
“我如今受困於《靈寶訣》,法力既不得寸進,又遍身隱患,在這龍宮中日複一日,覺得心緒漸亂,我想要出去看看,順便尋一些機緣。”青衣道。
“不是因為怕連累我?”丁林道。
青衣一下子沉默了。
“青衣,”丁林心中升起憐意,俯下身,離的青衣更近,近到能聽見彼到呼吸的聲音,“不需如此的。”
“今時不同往日,當初鯤鵬坐困北冥,窮凶極惡之地,自然無所顧忌,可如今他已得了大天尊明旨,全據北俱蘆洲,麾下諸妖,也各有冊封,能夠行於陽光下,又有誰還願意縮回北冥海那等陰暗之所,有恒產,便也就跟著有了顧忌。”
“而有了顧忌,便需要遵守規則。”
“鯤鵬敢派相柳過來是因為,在星海中相助紫薇大帝後,你已是天庭記錄在案的叛逆,自身又無所屬,不在規則之內,就如這西牛賀洲遍地的妖王一般,看似逍遙,但沒有變故時也就罷了,一俟有變,立刻便如路邊的野草,最先會被波及,是生是死無人在意。”
丁林說的直白。
青衣的眼神波動了一下。
是啊,野草。
她如今卻如野草一般,被天庭通緝,被曾經的師尊厭棄捉拿,真個如浮萍一般,不知何時變會乾枯凋亡。
“但那是以前,昨日牛魔王走後,我已替你表奏一封,上達天庭,方才選仙殿中傳回旨意,大天尊首肯,文昌帝君親書,已複了你二十八宿亢金龍之位,隻是畢竟有著前事,難免還有些忌憚,雖然給了名分,卻暫未複職司,仍舊讓你在地界行走,不過這樣也好,你我可以在一起,不用分離。”
“而有了這身份,背靠天庭,你便入了體係之中。”
“天地有規矩,編製如羅網一般,鯤鵬既然占了北俱蘆洲,他便要守規矩,起碼明麵上要如此,底下的小摩擦便也就罷了,但越往上約束的便越是森嚴,否則今日你拿我,明日我就能殺你,立刻就是三界大亂!”
“如今三界承平,大勢力間底下的爭鋒,上限最多隻到太乙散數,你有了天庭的身份,再有我在身旁,太乙之下拿不不住你,太乙之上,鯤鵬已遣相柳來過,可一不可再二,否則便是越界了,如今三界之大,除了北俱蘆洲,其餘各大部州你已儘可去的,隻是《靈寶訣》畢竟乾係重大,保險些,你暫且還是留在我身邊,如此便是萬無一失。”丁林道。
“亢金星君?替我這反賊求官,很不容易吧。”青衣道。
“不難,文昌帝君看重於我,我以身家性命擔保,他輕易便允了,你看我昨日上奏,今日便批複了下來,”
丁林將頭臉湊的更近貼上了青衣的嬌顏,此情此景,恰如當年相濡以沫,他放緩了聲音,玩笑說道。
“青衣,如今我可是將身家性命都交到你的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