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水昆接過貨單,看都沒有看,簡單折了折,塞進了口袋中。
看也看不懂,看了也白看。
他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紅燒天九翅,鮮味十足!
“闊少們就是會享受,天天魚翅燕窩大鮑魚,人又怎麼會有煩心事!”
是啊!有銀紙,邊度會有煩惱嘢啊!
煩惱係咩啊?
冇聽過!
泥螺咧嘴笑了笑,把手上抽到一半的香煙,按進了煙灰缸當中,開口說道:“我老豆經常講,人的命,天注定,我不信!”
“現在有個機會,要不要搞一票?”
搞一票?!
口水昆放下勺子,用餐巾擦了擦嘴,笑著說道:“要是刮財路,當然有時間,但如果是麻煩事,就當我跑路荷蘭了!”
無事做兄弟,有事不存在,這是古惑仔們的一貫套路。
但泥螺知道,口水昆隻是嘴上說說,這種為了鈔票,連老豆老母都能賣的人,又怎麼可能放過發財的機會。
“我想乾一票!”
“大佬背著老頂在做事,老頂說過,堂口上下,全都不能開粉檔,我們動手,也是為了堂口除害。”
“貨有多少,阿昆你比誰都清楚,一集裝箱的貨,足夠你我食一輩子天九翅,吃一輩子鮑魚。”
泥螺講完,就端起盤子,將湯盤天九翅,全都喝進肚子裡,等湯汁全都進肚子中之後,他才用手擦了一下嘴,順手把盤子扔到了桌麵上。
“咣當.”
湯盤發出悶響,也把口水昆的心砸開了。
整天彎著腰,當細佬的日子不好過,要是能有一次翻身的機會,他當然不能錯過。
“路不錯,但不好走,要是讓阿虎哥知道了,肯定要扒了你我的皮!”
“你老豆老母,妹頭細佬可都在香江,如果事情敗露,你我可就真永世不得翻身了。”
“阿虎哥平日裡嘴巴臭,但對你還是蠻好的,地下投注站歸泥螺你來睇,細水長流,日子會一天天好起來的。”
“我就當你耍酒瘋,吹水說醉話,不要做傻事!”
口水昆搖了搖頭,沒接話,而是勸泥螺不要胡思亂想。
“地下投注站?!”
泥螺笑著搖了搖頭,冷笑一聲,開口說道:“黑阿虎這個撲街,說我抽水少,要我把地下投注站讓出,把財路轉給哈牛。”
“誰不知道,哈牛把自己條女讓給黑阿虎爽了,他們兩個變成同道中人,當然你幫我,我幫你了。”
“妹頭住院,一天五十塊,所有藥都管,但公立醫院的藥,一點用都沒有,需要買外麵藥商的藥打,一針三千塊,一周一針,說是能多活十年。”
“阿昆,你是自己兄弟,我也不瞞你,地下投注站的賬是花的,對不上,我淘出一大筆來,如果堂口、字頭查賬,我肯定沒有活路。”
“左也沒有活路,右也沒有活路,不如拚一把!”
泥螺沒有避諱,把自己的真實情況全都講出來,才端起白米飯,夾了一塊魚腹肉進碗裡,大口吃著。
口水昆擰開白蘭地,把兩個酒杯並在一起,用手抓了一把冰塊,每個杯子都扔進去幾塊,才把價值幾百塊的酒,倒進杯子中。
一杯給自己,一杯給坐在對麵的好兄弟,嘴裡無奈地說道:“撲街!敢黑字頭的賬,你不怕坐館阿公找人做了你?”
“泥螺哥,你吃肉,不要連累兄弟們啊!”
泥螺拿起酒杯,跟口水昆碰了一下,一口喝掉大半,無所謂地說道:“冇分彆啫!混江湖,你要是不上位,不紮職,永遠都是小嘍囉。”
“老頂怎樣?一年前不也是不出頭的老四九,插旗油麻地之後,哪個敢在他麵前話大聲?黑阿虎這個撲街,不也是乾掉自己好兄弟雞仔才上位。”
“坐大佬最簡單,有事馬仔做,沒事乾條女,坐著收水費。”
“打打殺殺的事,不還是我們這群馬仔衝在第一位。”
“上一次抽洪票,我就看明白了,我這個頭馬,早晚出事,不是被其他社團乾掉,就是被自己大佬插。”
“既然早晚都要死,不如拚一把!”
泥螺放下酒杯,用筷子夾起一塊叉燒,塞進了嘴裡,壓住翻湧的酒意。
混江湖的古惑仔們,下場都不會太好,不是掛在街頭,就是蹲一輩子班房,等到年老無力,才會被放出來。
口水昆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泥螺的話,示意他繼續講。
“我手下有兩個好兄弟,再加上阿昆你,一共四個人,把這批貨搶手,我聯係到一個老細,他專門收這種臟貨,價格公道。”
“這是買家夥的費用,四把長火,四把黑星,一個土地瓜背心,四個土地瓜。”
“時間地點,有多少馬仔看守,你我心知肚明,事成之後,你拿三成,我拿三成,剩下的兩個兄弟,一人兩成。”
“做完事,我就帶著全家老小上船,一輩子都不回香江。”
“去荷蘭也好,去澳洲也好,新加坡,大馬也可以,世界這麼大,總有黑阿虎找不到的地方。”
“黑阿虎是背著老頂做事,他不敢聲張,隻能吃啞巴虧,要是被老頂知道了,肯定把他扒皮抽筋。”
“被人劫了貨,九姑娘肯定不會善罷甘休,黑阿虎收了租金,肯定要提供安全,按照江湖規矩,貨款需要他來管。”
“所有人都隻會找黑阿虎的麻煩,沒人會在意你我,那時候我們拿著數是,早就跑到天涯海角了。”
泥螺把自己的計劃講出來,從邏輯上講,是萬無一失。
九姑娘手下的馬仔們,手上肯定有家夥,所以要搞重火力,四把長火,四把短狗,足夠做事。
到時候,直接把貨車開走,開到附近的山裡麵,把貨運到準備好的貨車內,直接運到老細手中,拿到銀紙之後,上船走人。
泥螺從口袋中掏出一厚摞的大金牛,放到桌麵上,這也是從賬上黑的銀紙,用來采購家夥,口水昆在九龍城寨內有熟人,能搞到家夥。
看到桌麵上的大金牛,口水昆才認可泥螺是玩真的,伸手把一厚摞的大金牛揣進口袋中,無奈地開口說道:“好兄弟,你居然要搞真的。”
“這些數,隻夠買來兩把長火,四把短狗,兩百發花生米,兩個土地瓜,你要的背心,現在搞不到了。”
“泥螺哥,我阿昆爛命一條,但你可是有家人要護著,你真想清楚了?”
家夥的價格又漲了!泥螺隻能又從口袋中掏出一小摞大牛,放到了桌麵上,無奈地罵道:“長火漲!花生米也漲價!就是薪水不漲。”
“撲他阿母!”
“少一把長火,就鎮不住場子,要是真拚起來,勝算不大!”
口水昆點了點手上的數,點了點頭,開口說道:“我把貨單號給九姑娘,就去九龍城寨盯著。”
“九龍城寨晚上不安全,運不出來貨,容易被黑吃黑,明天中午十二點,你開一台麵包車在南門接我。”
“趁著現在賬本的事還沒露出馬腳,先把家裡人送走躲一躲,彆等堂口反應過來,一個都走不了。”
“這件事,誰都彆講,我會找信得過的細佬去盯梢,保證沒問題。”
口水昆又喝了一口白蘭地,平日裡他可喝不到這樣的好酒。
“我知!”
泥螺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會搞定的。
兩人又研究了一下其他細節,口水昆有碼頭的鑰匙,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打開倉庫的門。
一直聊到泥螺腰間的BB機響,他才掏錢把單子買了。
一整瓶白蘭地都被他們兩人喝光了,後麵聊到儘興,又要了半打啤酒,口水昆走出酒樓的時候,腳步有些晃,但他還是知道自己的使命,招手攔了一台出租車,前往跟九姑娘約定好見麵的茶樓。
可上了車,口水昆就恢複正常,泥螺真是不要命了,要搞大龍鳳,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
不過這也是自己發財的機會,九姑娘要運走多少白小姐,誰都不清楚,但肯定不是一筆小數,畢竟九姑娘是號碼幫話事人鄧七的寶貝珠女,不會做小生意的。
黑吃黑!
這是一個不錯的想法!
口水昆笑了笑,他已經準備大賺一筆了。
抵達號碼幫旗下的茶樓,口水昆並沒有見到九姑娘,隻見到了九姑娘的頭馬白鶴,口水昆把貨櫃單給了白鶴之後,就告辭離開。
白鶴也聞到了口水昆的一身酒氣,但他並沒有在意,古惑仔們,不是喝喝喝,就是吸吸吸,沒差彆。
他走上樓,見到大佬跟J教授正在一起啃手指,就故意大聲咳嗽一下,提醒一下大佬。
“搞乜啊!肺癆就去看醫館,銀紙大佬我有的是,不要吝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