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領導就這麼坐在方言的診室門口,身邊沒有任何隨行人員。
也就是說,院裡的領導都還不知道他們已經到了。
方言見狀不禁有些犯難,和之前的來訪者相比,他們實在低調得過分。
此前接到通知時,方言本以為就算不興師動眾,至少會有工作人員陪同,沒想到兩人不僅結伴而來,還連車都沒坐。
定了定神,方言走上前。
他雖在前世各種報道和書本上見過這兩張麵孔,卻必須按規矩裝作初次見麵,按照要求,絕不允許詢問對方身份,即便待會兒進了診室,也不能打聽具體職位和工作內容,這是必須嚴守的紀律。
快到門口時,坐著的兩位也注意到了方言。
那位長臉謝頂、身著軍綠色軍裝的五十多歲男子,輕輕碰了碰身旁穿中山裝的國字臉同伴,無聲示意方言來了。
“方大夫吧?”穿軍裝的男子站起身,朝方言打招呼。
是時候展示演技了。
“您兩位……”方言恰到好處的表現出疑惑。
穿軍裝的男子說道:
“我們是中物院的人,約了時間今天過來找您看病。”
“另外我們還有一些日常醫用品的訂單,想要找您聊聊。”
方言一聽,趕忙上去握手:
“哎喲,是你們呐……怎麼就您兩位過來的?”
兩人都和方言握手後,謝頂穿軍裝的男人說道:
“這不是單位裡的同誌都忙嘛,我們兩個就過來了,這首都我們也算熟悉,協和也是來過的。”
“輕車熟路的就不用人帶路了。”
方言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哦,原來如此。”
接著打開門說道:
“那兩位請進,我先給領導打個招呼,通知一下您兩位來了。”
“要不然他們還以為你們不來了呢。”
“行。”兩人點點頭,跟著進入了方言的診室裡麵。
看到方言還要去打水倒茶,兩人本來還想拒絕的,結果方言讓他們等一下,自己馬上就回來。
兩人也不好拒絕,隻好坐著,等著方言打好水之後再回來。
方言出去過後也沒去其他的地方,先把暖水壺裡打好了開水,然後回到了房間裡給二位泡上茶。
接下來才對著他們說道:
“不知道怎麼稱呼啊?我彙報的時候也好說的姓氏給領導。”
兩人對視一眼,穿軍裝的中年人對著方言說道:
“我姓朱,他姓鄧。”
“其他的,我們就不能說了。”
“明白。”方言點點頭。
然後讓他們兩人在這裡喝茶,自己便直接跑到樓下去找院長彙報情況。
聽到兩人已經到了方言的診室外邊,院長也有些驚訝。
看個病,還流行搞突然襲擊了?
於是他跟著方言上了樓。
見到之後,他們明顯是認識的,樂嗬嗬的打了招呼。
院長對著他們抱怨:
“來了也不說一聲,還偷偷摸摸的過來。”
穿軍裝的朱同誌說道:
“哎呀,就是過來看個病嘛,而且今天就我們兩個人,不用搞的那麼興師動眾的。”
“就是……誰想到你還在外邊等呢。”一旁的鄧同誌也說道。
院長擺擺手,對著他們問道:
“上次的方言給你們生產的那些藥怎麼樣?院兒的同誌們還算滿意吧?”
朱同誌說道:
“挺好,已經都發下去了。”
然後還看了一眼方言:
“我們這次來還打算找方大夫定製一批。”
院長一聽,這很明顯是很滿意啊,當即說道:
“呀,是嘛……那中午一起吃個飯?”
麵對邀請,朱同誌搖搖頭:
“算了算了,不吃了,事情辦完就得回去,院兒裡的各種雜七雜八的報告都還堆著沒看呢。”
“我也是,現在還有項目在手裡。”鄧同誌同樣如此。
院長聽到後點點頭:
“行,那我也不留你們了。”
說罷他對著方言講道:
“方言你瞧完病後,過來通知一下,我找人送他們回去。”
院長對著他們問:
“派個車送你們回去,這總行了吧?”
朱同誌說道:
“你看你,搞的這麼客氣。”
院長說道:
“應該的,應該的。”
這時候方言說道:
“院長,要不我送他們兩位回去吧?”
院長聞言,想了下:
“……也行!”
朱同誌說道:
“不麻煩方大夫吧?”
方言說道:
“不麻煩,我上午就隻有你們二位接診。”
兩人對視一眼,交換了個眼神後,朱同誌點了點頭:
“那行。”
院長聽到事兒聊妥了,當即說道:
“好了,你們看病吧,我就先走了。”
兩人對著他回應道:
“好,慢走。”
“下回見。”
等院長走了後,方言回到自己的診台,重新拿了個新的醫案本子,這東西待會兒寫好了要讓他們自己帶走的。
寫好封皮後,方言對著他們問道:
“兩位誰先來?”
朱同誌看了看一旁的鄧同誌說道:
“老鄧你先看。”
鄧同誌點頭:
“好,我就不客氣了。”
接著他就坐到了方言麵前。
方言看著眼前這位,他就是之前自己說的那位遭受過兩次核輻射的大佬。
他1924年六月出生在安徽懷寧一個書香門第家庭。
今年1978年4月份,也就是還不到五十四歲。
他從小就展現出很強的學習天賦,5歲開始在北平讀小學,1940年前往四川江津國立第九中學念完高中。
1941年考入西南聯合大學物理係,畢業後在昆明文正中學和培文中學任教,後擔任北大學物理係助教。
1948年秋,進入美國普渡大學研究生院攻讀物理學博士學位,僅用23個月就完成博士論文,於1950年8月獲得博士學位,年僅26歲,被稱作“娃娃博士”。
1950年8月,鄧同誌謝絕了留在國外的豐厚待遇,毅然回國。
當年,他進入華夏科學院近代物理研究所任助理研究員,從事原子核理論研究。
後麵的故事之前就講過了,在1979和1980他兩次遭受到核輻射,身體開始出現各種問題,1985年8月,情況嚴重選擇做了切除直腸癌的手術,之後又進行了兩次手術。
1986年4月,他強忍病痛與於同誌合作完成了對核武器工程將來規劃的《建議書》。
同年7月29日,因全身大出血而逝世,享年62歲。
方言還記得,地球物理學家黃大年曾公開表示,自己的偶像是這位,看到他便能知道怎樣才能一生無悔,什麼才能稱之為華夏脊梁。
諾貝爾物理學獎獲得者楊振寧稱他為:
“華夏幾千年傳統文化所孕育出來的有最高奉獻精神的兒子。”
他在從事領導研究工作的同時,還先後撰寫了有關《電動力學》《等離子體物理》《球麵聚心爆轟波理論》等許多講義,並著手編寫了《量子場論》和《群論》等教材,為後續國家培養土生土長的年輕科研人員,做出了非常重要的貢獻。
今天見到這位,方言也忍不住有些心潮澎湃。
上輩子在教科書裡,在電視劇電影裡,在各種國防故事中,都有他的身影。
今天可算是見到真人了。
這會兒他看起來還很年輕,眼神很有力量,頭發也梳的一絲不苟。
甚至連科學家常見的眼鏡他都沒有戴。
視力起碼應該很好。
方言定了定神,對著他問道:
“鄧同誌是什麼地方不舒服?”
“胃。”他說道。
“詳細說說。”方言拿起鋼筆對著他說道。
鄧同誌整理了下思緒後,說道:
“事情還要從前段時間我從外地回來說起,當時我剛回來幾天,就感覺肚子疼,根據以往的經驗,我就知道肯定是在外邊喝了冷水惹上蟲了,然後我就找衛生所拿了點驅蟲藥,吃了過後排了好幾條蛔蟲出來,但是肚子依舊很不舒服看,並且腳上出現了淤血,後來我就去找醫生看了下,他們說是過敏性紫癜,給我又開了藥,我吃了過後,淤血倒是沒有了,但是感覺這肚子上的痛轉移到胃了。”
“然後我又去找了醫生,他們又給我開了打蟲和胃藥,吃了過後也沒見好轉。”
“蟲也沒出來,胃也還是隱痛。”
“本來我打算再去找醫生看看的,結果最近院兒裡有人找到這裡看過病,說是效果很好,喝了一副藥就感覺到效果了,特彆是我那個兩個搭檔,非要讓我必須來看看,不來都不行……”
方言停下筆,好奇問道:
“誰啊?”
鄧同誌說道:
“就是上次找你看過病的,老周和老於,哦,就是和你爸在清華一個班的那個老周!”
方言恍然,笑到:
“哦哦,明白了!”
聽這個意思,他們用了自己的藥,應該是效果讓他們服氣了。
接著方言對著他問道:
“您能仔細說說,現在身體是什麼感覺嗎?”
“就比如平時是什麼感覺,吃過飯是什麼感覺,是怎麼樣的痛,刺痛,鈍痛?是長時間的痛,還是隻是特定時間?或者是突然一閃而過的痛。”
鄧同誌想了想,說道:
“有些脹,時輕時重,我也沒感覺有什麼規律在裡麵,不過吃過飯後痛的會比較明顯,疼起來的時候除了胃,還有牽扯到兩邊肋骨邊,不過這也不準,有時候飯前餓狠了也會痛。”
方言點點頭,又問道:
“還有其他什麼症狀嗎?”
一邊說他還一邊把這些東西都記錄在了醫案上麵。
鄧同誌說道:
“吃東西不香,不想吃,噯氣,還有感覺莫名的累,睡了一晚上起來都累,以前沒有這種感覺的。”
方言問道:
“惡心嘔吐嗎?”
鄧同誌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