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青丘的白草真君,沒有這樣做,其在忌憚山鬼娘娘的威懾?
與此同時。
巨大的水潭中,來自山海經殘頁的金色光輝散去了,屬於山海經殘頁的某種遮掩、壓製之力,消失殆儘。
水麵上,雲錦真君的屍體,化作一捧晶瑩的玉屑,煙消雲散。
而太玄真君遺體,依舊死氣沉沉,但其身下蕩漾起一圈接一圈的玄黃色漣漪,封禁千年的土德彌漫,水麵霎那間形成一麵澄澈的玉鏡,晶瑩剔透。
不止如此,土德之力,如浪潮般朝四方天地席卷而去,瀑布成玉雕,古樹化青玉,大地成黃玉,連綿山巒如落了一層冬日雪,種種彩光絢爛。
這具沉寂千年的太玄真君遺體,依舊保存了一些神力。
“完嘹,完嘹!一切都要毀掉了。”張洞玄跪在地上,發瘋了一般:“青丘的真君來了,接下來,所有敵人,都要像狼群般圍過來。”
他淚流滿麵,痛不欲生,青囊道場的道統,要在今日被斬草除根,徹底消亡了。
“耶!老朽,莫非真是太玄師尊不成?”老怪物比所有人都懵,他落在太玄真君遺體前,左顧右盼,手在頭上抓下一縷縷白發。
他驚詫,陳宣分明揭走了山海經殘頁,而且,事實上,他心中因此有幾分觸動,有雲錦真君消散產生的淡淡感傷,有太玄真君遺體現世的些許悸動。
但除此之外,沒有更多了。
“力量呢?太玄師尊的力量呢?”老怪物仰頭,憤怒盯著陳宣大叫道:“老朽都說不是了!你們都要逼我,但你們就是把老朽逼死,老朽也成不了太玄師尊啊!”
老怪物很生氣,這不是趕鴨子上架嗎?
他壓根就不是太玄真君,也不配成為威壓南域的太玄真君啊!
“你一定是太玄真君。”陳宣身形落下,斬釘截鐵道。
先前,他心中還有一絲疑問,但老怪物早不說晚不說,偏偏為了勸阻,故意說出“山鬼娘娘或許不會庇護他”的話之時,這件事便沒有意外了。
老怪物心中有一種矛盾的執念,他既想太玄複活,又不願太玄複活。
而且。
南域土德不顯,陳宣要練成五藏兵武仙軀,總不可能外走億萬裡之外的中土神州吧?
這樣一來,花費的時間與精力,就太大了。
陳宣進入姑瑤山,明顯是最簡單最省時間的方法。
山鬼娘娘興許便是通過相同方式,暗中修成土德,《山海經·姑瑤》本就是山鬼娘娘之物。
當初,上陽洞天神隱的最後一刻,符龍真君曾言,山鬼暗中練成土德,將會有大麻煩纏身。
上陽洞天中的幾位真君大物,都意識到了山鬼娘娘做了什麼事。
而陳宣不進姑瑤山,很難修成五行合一的上陽秘要……唯有山海經殘頁產生感應,主動放出土德仙炁,才能快速成事。
山鬼娘娘對這件事,心知肚明……
老怪物無奈,想要伸手觸摸太玄真君遺體,但枯槁手指停在半空,又頹然放下。
“可惡,老朽還是做不到麼?”老怪物自言自語,都快急哭了:“我都老掉牙了,你們卻望老朽奮進成龍,真是沒天理啊!”
這一刻,他毫無疑問是風暴最中心,身心無比煎熬,對陳宣憤聲道:“你和山鬼娘娘,真要硬生生逼死老朽不可麼!”
“太玄,莫要自欺欺人。”
天幕上空,白草真君的妖嬈嗓音,如熏人的香風劃過天空,她冷聲道:“千年蟄伏,苟且偷生也好,臥薪嘗膽也罷,事到如今,何必小家子氣!”
真君是塵世的主人,每一位都是一個時代中最璀璨的人物,生是英傑,死是鬼雄。
“你一個騷狐狸,才小家子氣,你家青丘上下全小家子氣!”老怪物怒了,手指天空,張口就罵。
他不論是對待陳宣、花琉璃這種低級練炁者,還是白草真君這種高級修士,都一視同仁,心中隻要一丁點不愉快,立刻罵罵咧咧,壓根不管會引發何種悲慘後果。
陳宣不禁看向老怪物,心說,膽子真大,你看,你敢這樣乾,還說自己不是太玄?一旁真正的張洞玄,早就嚇得腿軟了。
“……”白草真君聞言,沉默了一下,旋即,直接出手了。
“轟隆!”
一條瑩白發光的狐尾,從天空中碾壓而下,帶著無上妙法,如同一根綻放神光的撐天巨柱倒塌,刷向老怪物。
無論老怪物,還是陳宣、花琉璃、白狐兒神……甚至連遠方的青丘狐們,全都陷入了無差彆的攻擊之中。
所有人都驚駭,白草真君雖隻是隨意一擊,但除非太玄複蘇,否則,沒有任何人能抗下來。
下一刻,老怪物當場就要煙消雲散……他有能力反抗,便是太玄,無力反抗,那就是假的,死了便死了。白草真君驗證事情的方式,就是如此簡單粗暴。
“砰!”一聲震天動地的碰撞之聲,傳蕩出萬裡之遠。
雪白的狐狸毛,洋洋灑灑落下,一條染血的白色狐尾,帶著灼燒的火焰,悄無聲息退回天幕上空。
“嗯?”白草真君眯起狐眸,嘴角微微勾起。
“咦?”陳宣回頭一望,一道巨大如山巒的龐大事物,自姑瑤山的另一麵,拔地而起,衝破了雲海。
“這?”老怪物汗流浹背,這不是他乾的。
“吾來說句公道話罷。”
一道威嚴如淵海的男人嗓音,震動四海八荒,一雙帝王般的赤紅眸光,如熾烈大日橫在天空中,睨視天下。
帝王冠冕,凰袍垂落。
千萬火焰,焚燒天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