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居延在祁連城備邊,鄭處則是在龍首山防備回鶻。
麵對張掖傳來的消息,劉繼隆簡單掃視了一眼捷報內容,然後又拆開了其它兩封書信和一份帛書。
看完之後,他才舉起捷報道:“伊州大捷,節度使率軍趁大雪收複伊州。”
“好!”
儘管已經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當劉繼隆親口說出的時候,眾人還是不免叫了聲好。
對此,劉繼隆放下捷報,拿起兩份書信道:
“這兩份書信說了不少事,其中一件事是節度使率軍收複伊州後,西州、庭州等地回鶻紛紛舉兵響應,仆固俊和安寧分彆圍攻西州與庭州。”
“除了他們,西邊的於闐和南邊的仲雲也紛紛響應我軍,驅逐了城內的吐蕃人。”
相比較伊州大捷,這兩封信的內容無疑更讓人激動。
這代表吐蕃的殘餘勢力被徹底掃蕩出西域,他們西邊再也不會有吐蕃勢力的威脅了。
當然,這隻是眾人的想法,而非劉繼隆的想法。
“西州安寧、高昌仆固俊、安西龐特勤這三股西域回鶻勢力都向我軍上表稱臣,願意奉大唐為正朔。”
“這其中,安寧與仆固俊獻上了西州圖籍,但是……”
劉繼隆掃視一眼眾人:“不要以為他們獻上西州圖籍就是我們的人,彆忘了甘州的稱勒。”
他提醒了眾人,曾經的稱勒也與他們結盟,結果結盟沒過幾天就選擇了入寇。
“這群胡人記打不記吃!”
“一群胡雜,我看日後他們遲早也要入寇伊州和沙州!”
“日後打通河隴,一定要將他們壓服!”
“對……”
劉繼隆的一番提醒,立馬讓山丹諸將對西域的回鶻人警惕了起來。
不過不等他們有所防備,劉繼隆卻又凝重道:“兩封信的最後一件事,便是張長史前往了居延澤,準備與甘州回鶻議和……”
“議和?!”
“這群胡雜根本不守信用,張長史怎麼能以身犯險?!”
“沒錯,當年回鶻就欺詐過楊北庭,如今……”
“好了!”劉繼隆沉聲打斷這些亂七八糟的猜測,同時將手中兩封信放下。
“稱勒雖然貪婪,但終究不是蠢貨。”
“他雖劫掠張掖,但也吃到了苦果。”
“劫掠張掖的代價便如此之大,他難道會愚蠢到對張長史下手嗎?”
“此次議和,多半會成功,但即便成功,我山丹也當對他們有所防範,這便是我要告訴你們的事情。”
說罷,劉繼隆掃視眾人,眾人紛紛朝他作揖,表示將他的話聽進去了。
見狀,劉繼隆這才開始準備下一個話題,而坐在左首位的李儀中看著眾人的變化,倒是不得不佩服劉繼隆在這群人心中的地位。
陳靖崇他們對劉繼隆幾乎是無條件的信任,無論劉繼隆說什麼,他們都會選擇聽信。
李儀中也慶幸自己沒有和劉繼隆爭權的行為,不然他免不了要惹一身騷。
經過大半個月的相處,李儀中也明白了劉繼隆到底想乾嘛。
對於他以戰養戰的想法,李儀中隻能說十分大膽,換做是他肯定不會這麼做,而是老老實實守著山丹城,等待日後河西東征涼州。
不過這也說明他來對地方了,就劉繼隆這種想法和行為,他不愁沒有功勞。
劉繼隆早已和他商量過,隻要他老老實實守城,到時候不論如何,都會在文書中記他一功,而這就是他想要的。
想到這裡,李儀中也徹底躺平了,他隻要守好祁連城、龍首山和山丹城就行,其他的交給劉繼隆。
在他這般想著的時候,劉繼隆拿起了最後的帛書。
麵對這張帛書,所有人正襟危坐,因為他們都知道這是敦煌派出的擢升文書。
儘管擢升的人不是自己,可這種時候要是不敬,那難免落人口實。
“擢山丹折衝府為上府,昔山丹彆將劉繼隆擢二級,任山丹折衝府左果毅都尉,李懷中任右果毅都尉,酒居延任彆將……”
一張帛書,其內容包含山丹大大小小數百人的擢升。
劉繼隆任左果毅都尉,酒居延任彆將,陳靖崇、馬成等人任校尉,斛斯光任隊正等任命不絕。
除此之外,參與祁連城、張掖之戰的兵卒擢一級。
斛斯光升任隊正,除他之外許多兵卒也擔任了夥長、隊正等官職。
不過山丹並沒有那麼多官額,因此敦煌的意思是名義擢升,但依舊領著原來的兵額。
待日後兵額增加,再委任實職。
不然按照此次擢升後的兵額,山丹起碼要有五千多兵卒才夠這群人統帥。
一份帛書,看得李儀中那邊校尉、旅帥眼睛發紅,沒有人不羨慕劉繼隆這邊的人。
要知道他們能擔任校尉、旅帥,基本都是靠熬上來的,而劉繼隆這邊許多人都是在幾個月內作戰升上來的。
跟著劉繼隆升官,這句話還真不是一句虛言。
“嘿嘿,如今我們也是當上校尉了。”
“咳咳,今日得去果毅府上殺兩隻肥雞來嘗嘗。”
“你個饞鬼,城中家禽遲早有一天要被你們禍害光。”
“有本事你等會彆吃……”
陳靖崇這邊竊竊私語,劉繼隆看他們浮躁的模樣,不免咳嗽道:
“好了,事情便是這些,也都彆高興太早,官職雖然上來了,但重要的還是帶兵打仗的能力。”
“我不管你們是當上了彆將還是校尉,總之軍營內的掃盲課還得照常去上,訓練還得親力親為。”
“平時多流汗,戰時方能少流血。”
麵對劉繼隆的提醒,眾人紛紛打起精神來回應。
見他們態度端正,劉繼隆也就沒有繼續說他們,而是說起了正事。
“還有半個月就是正旦了,正旦休假三日,另外城內宰羊五百隻,軍民皆往軍營吃大鍋飯。”
“這件事情,陳靖崇你與崔恕安排好,莫要出了亂子。”
“末將領命!”陳靖崇沉聲作揖,十分認真。
瞧他如此,劉繼隆便不好再說什麼,簡單吩咐幾句後便讓眾人退下了。
接下來的日子裡,劉繼隆照常過著三點一線的生活,每日早上去軍營監督訓練,午後去城外檢查水利和土壑、育肥等事宜。
到了夜晚他也不曾休息,而是在屋內認真練字,時不時去軍營查看掃盲進度。
軍隊掃盲進行了兩個多月,大部分兵卒都已經能說上幾句官話,更是能流暢書寫出自己姓名、籍貫和所在隊伍,識字近百。
這進度並不快,因為白天直白們還得忙碌縣衙的事情,留給掃盲班的學習時間也就午後的兩個時辰。
由於人口影響著生產,因此山丹的采礦、造紙等各行業產量都極為有限。
山丹想要發展的好,人口是必不可少的手工業生產力,所以劉繼隆一直在等待開春,等待鄯州的那五六千漢人到來。
時間一點點流逝,隨著軍營內擺滿了桌椅板凳,大中五年的正旦節也隨之到來。
沒有鞭炮、沒有紅包、甚至可以說沒有什麼喜慶的顏色,有的隻是擠滿校場的人流。
五百隻羊被處理乾淨,通過烹煮、煎炒、火烤等烹飪方式搭配去年入秋前準備的菜乾端上餐桌。
山丹三千多軍民們在歡聲笑語中,迎來了新的一年。
麻布、粗鹽、河西犁、鋤頭等嶄新的物資在這一日被發放,儘管他們的生活算不上富裕,可比起吐蕃統治下的曾經,如今的日子堪稱盛世。
他們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穿上漢人的衣服,戴上漢人的襆頭,說著漢話、寫著漢字,不用再顧忌異族的眼光。
麵對如此場景,曾為牧奴的劉繼隆深有感觸。
在他的號召下,所有人舉起了手中的羊肉,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從清晨到正午,所有人都吃撐了肚子,幾乎都是彎著腰離開的。
不過所有的物資消耗都需要填補,而這被宰殺的五百隻羊,也將以彆的方式填補。
涼州作為河西第一重鎮,所有的物資都將從它的身上填補出來,而這就是劉繼隆敢如此“奢靡”的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