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軍?”牟如那臉色露出輕蔑的表情:“隴西哪來的唐軍?”
“他們是從北邊廣武渡河而來的,恐怕是河西的唐軍!”十戶長連忙解釋。
聞言,牟如那總算重視了起來,他坐直身子:“他們要往哪走?”
“往五泉來!”十戶長說罷,牟如那終於精神了:“來五泉?”
“豬犬的家夥,你確定你沒有看花眼?”
“奴婢確定!”十戶長連忙回應,這讓牟如那緊張了起來:“把城內的百戶長都給我叫來!”
“是……”
隨著牟如那吩咐,半個時辰後衙門內多了幾道身影。
“塘兵來報,河西的唐軍已經渡過河口,正在朝五泉開拔而來。”
“熱巴堅那個豬犬的家夥,竟然連一點消息都沒有送出!”
牟如那罵罵咧咧,而原本懶洋洋的百戶們在聽到這則消息後,也連忙振作起來,不放過任何一點細節。
“他們有多少人?”
“昨天就渡過河口,那最多明後天就能抵達金城關,我們必須加固城防!”
“沒錯!”
六名百戶七嘴八舌的說著,而牟如那也拍案道:“具體的人數還不清楚,但不會低於兩千。”
“傳我軍令,召集城內奴隸采石送往金城關,城內留二百甲兵,其他人跟著我去金城關!”
雖然不知道敵軍數量,可牟如那也不想拱手獻出五泉城。
他好不容易扛過了大旱,雖然照著今年的情況,依舊又是大旱一場,但依靠黃河,他還是能苟全下去的。
如果就這樣獻出五泉城,那他前幾年的摸爬滾打算什麼?
這般想著,牟如那開始召集兵馬,征召民夫前去金城關守城。
趕在入夜前,他率領四百甲兵和兩千番丁抵達金城關,拉來了一車車作為投石的石頭。
望著城關內外的五百甲兵和兩千番丁,以及充足的柴火和石頭,他自認為能夠守住金城關。
隻是在他忙碌防守的時候,六十餘裡外的劉繼隆經過一整日的擺渡,總算將北岸的五千餘人及五千餘頭牛馬及輜重車運抵南岸,並趕在入夜前向東行軍十五裡後紮營。
翌日清晨,隨著號角作響,四千餘精騎甲兵與四千民夫向東開拔。
東進路上的番兵烽火台都被歸義軍的塘兵占領,而黃河南北的渡口,也被劉繼隆各自留兵百人駐守。
趕在黃昏前,歸義軍終於看到了依托山脈修築的金城關,而牟如那也終於見到了他的敵人。
“怎麼會有這麼多人?!”
隨著歸義軍從遠處漸漸靠近,牟如那和金城關番兵們的臉色大變。
他們覺得歸義軍遠道而來,不該有太多兵馬,可現實恰恰相反。
上千精騎策馬來到金城關外二百步外,仔仔細細的打量著金城關。
光是這上千精騎,便足夠牟如那他們喝一壺,而後方緊隨而來的三千甲兵更是讓他們臉色慘白。
“刺史,這金城關的馬道上沒有投石機和床弩!”
調轉馬頭返回中軍,尚鐸羅將精騎的所見所聞稟告給劉繼隆,而劉繼隆則是在掃視蘭州盆地。
不得不說,依托黃河的蘭州盆地確實有著得天獨厚的地利優勢,不管是放牧還是耕作,都可以在這數百上千萬畝的盆地中進行。
這樣一塊地方,如果有足夠多的人,在此地開墾上百萬畝耕地,放牧數十萬頭都綽綽有餘。
不說金城關以東的盆地如何,單說他們腳下這塊盆地,就足夠開發上百萬畝耕地。
這般想著,劉繼隆想起來尚婢婢承諾自己的那一萬多漢人。
如果能把廓州那一萬多漢人帶來開發蘭州盆地,相信幾年之後,蘭州就能成為自己手中的大糧倉。
想到這裡,劉繼隆也將目光重新放在了金城關上。
“刺史,我們要就地紮營嗎?”
張昶策馬上前詢問,劉繼隆卻瞥了他一眼:“紮營?不……攻城!”
“攻城?”張昶及馬成等人錯愕道:“我們今日才行軍五十裡,況且再有一個時辰就天黑了,我們……”
劉繼隆打斷了他們,冷冷道:“前進二百步,搭建投石機,攻城!”
麵對他的軍令,眾人雖然麵麵相覷,卻還是硬著頭皮執行了起來。
民夫開始搜集投石,搭建投石機,而甲兵們則是在搭建營盤,埋鍋造飯。
由於緊鄰皋蘭山,因此民夫們才開始挖掘,便已經挖掘出了不少投石。
與此同時,距離金城關二百步外的官道上,十餘台投石機也在民夫們的搭建中拔地而起。
“他們要乾嘛?”
“才行軍到這裡,就要開始攻城?”
“瘋了吧……”
“這群豬犬的漢奴,我真想剮了他們!”
金城關馬道上,麵對歸義軍行軍過後連夜攻城的舉動,番兵們嚇得不輕,就連牟如那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豬犬的家夥,他們是看見我們沒有守城器械才那麼大膽的!”
牟如那謾罵著,可他也十分無奈。
隴西大旱,各州都麵臨隨時斷糧的可能,根本沒有什麼人會去攻城略地。
正因如此,牟如那和大部分隴西各州乞利本一樣,並未準備什麼攻城、守城器械。
畢竟蘭州被各州乞利本包圍,是最不可能遭遇外敵的地方。
隻是讓他失算了,各州乞利本沒有來打他,反倒是遠在河西的唐軍跨越了祁連山,出現在了自己的麵前。
在他胡思亂想的同時,十五台投石機矗立官道上,而一車車石頭也被送到了投石機身後。
“刺史,不打磨石塊,革帶很容易破損,這……”
張昶舍不得這些用於拋物的牛皮革帶,不過劉繼隆看得更清楚。
金城關後麵,一定有五泉的牧群,隻要拿下他們的牧群,殺幾頭老牛湊出革帶並不困難。
“進攻!”
“末將領命!”
他冷臉下令,耿明與張昶下意識作揖。
眼見自己領命,二人紛紛轉身走向投石機身後,深吸一口氣後開始下令為配重箱加重,為革帶上投石。
在他們的軍令下,民夫們在甲兵的教導下,熟練的操作起了投石機。
“砸!”
“砰砰砰——”
一聲令下,機關被砸動,七八十斤的沉重投石被投擲出去,劃過泛黃的天穹,猛然砸在金城關牆上。
“咳咳咳!!”
“趴下!趴在女牆背後!”
“額啊——”
與當初的摩離、莽隆化、尚摩陵等人一樣,金城關的番軍根本沒想到歸義軍的投石機威力竟然如此之大。
沉重的投石在一瞬間摧毀了夯土的女牆,將牆麵砸得垮塌。
不僅如此,馬道上被砸死砸傷的甲兵、民夫多達十餘人。
慘叫聲在馬道響起,被砸斷手足,亦或者被碎土砸傷的人難以忍受疼痛,不停地發出慘叫,令在場之人毛骨悚然。
那些被征召而來的番丁大駭,爭相往城下逃去。
“逃跑者斬手斷足!”
“我看誰敢跑!!”
反應過來的牟如那揮刀砍翻一名番丁,叫囂著斬手斷足的懲罰。
不得不說,他的做法確實威懾住了許多番丁,可不等他再囂張,城外的歸義軍就開始了第二輪投石。
“砰砰砰——”
揚塵四起,站在馬道上的番兵番丁死傷不淺。
剛剛還在叫囂斬手斷足的牟如那,被投石砸飛的土塊擊中,雖然沒能給他帶來什麼傷害,可是卻嚇得他趴在了地上,心頭驚悚,雙手發顫:
“豬犬的漢奴,怎麼投得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