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將領命!”
劉繼隆吩咐一聲,隨後便示意大軍紮營。
與此同時,河流北岸的和政縣城內卻擠滿了身影,每個人都尋找著可以蜷縮躺下的地方。
馬道上,上千甲兵點著篝火,時不時向南岸張望,生怕隴西軍趁夜渡河,強攻和政縣。
黑夜裡,隴西軍的營壘內火光閃爍,六十台投石機的陣地被構築好,距離和政縣二百步開外。
與此同時,營壘內的許多民夫正在搭建浮橋,準備明日吹好羊皮囊就能渡河到西岸。
牙帳內,劉繼隆召尚鐸羅前來,直接說道:
“據守和政是死路一條,我們不用強攻,明日派投石機在南岸攻打城牆便足夠。”
“投石機不要前移,此城不大,若是前移,極易傷到城中百姓。”
“隻需要將城牆砸垮,隨後圍困他們便可。”
“此外,明日洮水的浮橋搭建好後,你遣二百精騎馳往臨渭二州,命張昶他們調兵一千前來包圍和政。”
劉繼隆三言兩語間便定下了攻打和政的策略,圍城為上,攻城為下。
反正他們背靠溢樂和洮水西岸的數萬畝耕地,沒有理由著急攻城。
“末將領命!”尚鐸羅作揖應下,隨後才道:
“節帥,眼下和政也是我們的囊中之物。”
“如此一來,我們便坐擁八州之地了。”
“我軍俘獲甲胄三千餘套,這些甲胄是否要運往各城,編練新軍?”
尚鐸羅詢問劉繼隆,劉繼隆聞言頷首:
“武州、宕州人口太少,兩州組建一鎮便可,設岷州鎮、成州鎮和武州鎮,每軍轄三軍九團。”
“以各鎮留駐兵馬為主乾,在當地招募新卒補入軍中。”
吩咐過後,劉繼隆便讓尚鐸羅下去休息去了。
翌日正午,民夫搭建洮河浮橋,二百精騎渡河前往西岸,隨後沿著官道向北兵分兩路,一路前往渭州,一路前往臨州。
同時,劉繼隆還派人每日朝和政城樓射箭招降,開出了上騎都尉散勳的條件。
不過對於這些條件,城內的番兵置之不理。
對此,劉繼隆也不著急,隻是命投石車投射沉重的河石,儘量將投石的落點控製在城牆上。
三日後,劉繼隆接到了武州的好消息。
“節帥,武州三縣在三日前便已經收複,李刺史派標下前來詢問,是否需要調兵進攻岷州。”
牙帳內,從武州出發而來的精騎作揖詢問劉繼隆,劉繼隆頷首道:
“不必,你讓他好生守好武州,此外我已將武州、宕州編為一鎮,所鎮三軍九團,你回去後傳我軍令,著他招募新卒,登籍造冊,丈量田畝。”
“標下領命!”精騎應下,而後緩緩退出牙帳。
待他走後,帳內的尚鐸羅才開口道:“刺史,竇敬崇那邊是否要撤走了?”
“讓他率兵前往宕州,協助斛斯光治理宕州。”
“是……”
二人一應一答間,外麵突然喧囂了起來。
“怎麼了?”
劉繼隆好奇詢問,牙帳外的甲兵朝內作揖道:“節帥,下雪了。”
“下雪?”劉繼隆輕笑:“瑞雪兆豐年,總算下雪了!”
隴西多年不曾下雪,如今下雪,似乎預示著所有的苦難即將結束。
當然,這場雪一下,劍南道和山南道的官軍恐怕就更不會進攻武宕二州了。
朝廷的如意算盤落空,而自己收複四州,不知道這次朝廷又將怎麼應付自己。
想到這裡,劉繼隆收拾桌麵,拿出文房四寶,很快便寫好了一份奏表。
“派一隊精騎將這份奏表送往長安,告訴長安城內的那位至尊,隴西軍節度使劉繼隆收複成武岷宕四州,請表隴右節度使!”
“是!”尚鐸羅高興接下奏表,並且附和道:
“節帥收複四州,此次請表必然成功!”
聞言,劉繼隆搖頭道:“朝廷可不會真的授予我隴右節度使。”
“不過我也不稀罕這個名頭,我隻想看看,他們不授予我隴右節度使,又會拿出什麼錢糧財帛來補償應付我。”
“是!”聽到朝廷不會擢授隴右節度使,尚鐸羅有片刻失落。
但是他想了想,這不過也隻是一個名頭罷了。
隴西與河西不同,河西是諸多漢人豪強協助張議潮收複河西,而隴西則是劉繼隆帶著他們這群泥腿子打下失地,壓根不用討好什麼豪強。
想清楚後,尚鐸羅便派人將書信送往成州,讓耿明走祁山道將奏表送往長安。
一匹匹快馬從隴西軍的營壘走出,而和政縣內的番兵卻還在死守。
三日後,渭州、臨州先後得到調兵的軍令。
趕在大雪封山前,一千年初新招募的甲兵抵達和政城外,此外還有兩千隨軍民夫和數千輛挽馬車。
麵對倍數於己的唐軍,和政縣依舊負隅頑抗,而劉繼隆也不著急,隻是帶兵圍住這座坐吃山空的城池,等他們用光了柴火,自行投降。
十月三十日,趕在十月的最後一天,隴西的精騎將劉繼隆的奏表送抵長安,南衙北司的高官紛紛被李忱宣召紫宸殿。
“大半個月的時間,山南西道和西川就這樣看著劉繼隆收複四州?”
李忱坐在主位,難得壓不住氣質問道:“難不成,朝廷現在連南京(成都)都使喚不動了?”
“陛下!”聽到有彈劾白敏中的好機會,崔鉉立馬作揖道:
“封敖、白敏中二人懈怠軍令,理應懲辦!”
“陛下……”裴休站了出來,為白敏中說話道:
“封敖、白敏中各自上表,言二道兵馬不堪重用,其中西川兵馬甲械不修,騾馬多為空額,請朝廷調撥錢糧,編練騾軍。”
唐軍出境作戰,最好的代步工具是牛車,其次是挽馬車,最次是騾車。
所謂騾軍,也就是指乘騾車作戰的步卒。
白敏中敢這麼說,說明西川兵馬確實不如當年李德裕坐鎮時了,不然也不會連馬軍都湊不出來。
“騾軍……”
李忱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
李炎(武宗)在位時,西川還能拉出馬軍,現在連騾軍都需要編練了?
如果西川兵馬都是這種水平,那日後南詔察覺過來,豈不是要被南詔再次打到成都?
想到這裡,李忱看向裴休:“各州錢糧,可曾轉運入庫?”
“回稟陛下,約有七成轉運入庫。”裴休如實交代。
聞言,李忱深吸一口氣道:“這劉繼隆以收複四州之功,防備吐蕃為由,向朝廷再度請表隴右節度使,諸卿如何看待?”
“陛下,劉繼隆功勞雖足,但年歲不高,不足以任隴右節度使,然隴右軍節度使未免過低,倒不如暫授隴右觀察使,檢校兵部侍郎,隴西縣開國公?”
崔鉉接過話茬,將劉繼隆各種虛職都擢升一遍,但就是不授予隴右節度使。
觀察使和節度使雖然都是由朝廷派出的地方官員,但在職責和地位上多有不同。
節度使持有旌節,代表皇帝,有征伐專殺的權力,地位較為尊崇。
觀察使則沒有旌節,權力相對較小,因此節度使通常設置在防務壓力較大的地區,而觀察使則多設置在防務壓力較小的地區。
按理來說,隴西地區應該設節度使,但問題劉繼隆不是朝廷的人,而是地方藩鎮擢升起來的武將。
真授予他隴右節度使的職位和旌節,那他若是趁機占領秦州該怎麼辦?
正因如此,崔鉉的提議得到了眾人的認可,李忱也佯裝大度道:
“既然如此,那便擢授劉繼隆金紫光祿大夫,隴右觀察使,檢校兵部侍郎,隴西縣開國公,食邑一千五百戶。”
“此外,擢賞隴西軍絹帛十二萬疋,以犒三軍。”
“另撥挽馬三千匹入西川,著白敏中整修兵甲,編練西川兵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