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張昶附和出口,劉繼隆臉上笑容也藏不住,但他也清楚生產力在這裡擺著,人口數量和畜力限製了隴右。
麵對二人的樂觀,劉繼隆不得不澆冷水道:
“人口是我們的短板,隴右需要不斷的引進人口,才能保持強盛。”
“朝廷不會坐看我們引入各道人口,肯定會想辦法在我們收複鄯廓後對付我們,正如他們當下對付河西一樣。”
他提到了河西,張昶聞言直接罵道:“狗腳朝廷,他們自己不出兵解救我們,我們自救結果還要被他們收拾!”
“這張河西和張使君怎麼就不敢和朝廷乾一仗呢!”
“乾一仗讓朝廷知道厲害就行了!”
張昶是真的生氣,不止是他,曹茂也同樣生氣。
哪怕就是知道歸義軍下場的劉繼隆在看到唐廷的這些操作時,也不由氣血上湧,恨不得衝到長安,揪住那位大中天子的衣領是怎麼想的。
當然,他更想揪張議潮、張淮深的領子詢問兩人清醒沒有。
但凡他們彆指望朝廷,把索勳和索氏解決,其它各個豪強也不會那麼強勢。
不過也正是因為有了他們的前車之鑒,劉繼隆才會選擇這一條路。
靠彆人不如靠自己,哪怕唐廷前後給了他二十餘萬匹絹帛,但這也是他努力的結果。
但凡他要是和張議潮叔侄一樣軟弱,李忱也不會想著用絹帛來安撫自己。
事實證明,隻有自己的拳頭夠硬,才能在不動手的情況下,換得來自“大唐的尊重”。
思緒間,他們走入了狄道城內,並在之後前往了都護府。
“節帥!”
都護府內,高進達與崔恕正在理政,劉繼隆特意將他們二人召到了正堂。
“出兵鄯州的事情,各州準備如何了?”
他坐在主位詢問,而左首位的高進達聞言作揖道:
“距離出兵鄯州還有些時間,眼下各州還在夏收,等夏收過後,距離較遠的成州、武州、鬆州等鎮兵馬便會出發。”
“河州那邊,馬刺史已經準備好民夫和軍糧了。”
“火藥呢?”劉繼隆詢問。
對此,高進達也回應道:“陳濟通說需要您的符節。”
“好!”劉繼隆頷首,緊接著取出腰間的符節丟給曹茂:“告訴陳濟通,從火藥廠往河州運三千斤火藥。”
“另外把注意事項告訴馬成,這三千斤火藥若是爆炸,起碼要死幾十上百人。”
“是!”曹茂應下,而劉繼隆也沉思了起來。
根據崔恕提供的情報,鄯州的兩座城池,無疑被拓跋懷光經營的十分堅固。
即便軍中有黑火藥,也並非就能輕鬆攻破。
劉繼隆不是沒想過製作火炮,隻是他也不知道怎麼製作火炮。
他試圖用澆築法來製作火炮,結果製作出來的火炮坑坑窪窪還十分沉重。
不僅如此,幾次放炮過後,炮身也出現了裂痕,有炸膛的風險。
此外,他們手中黑火藥的威力太小,射程太短,十斤炮彈隻能打出二百步遠,威力還不如配重投石機。
顯然,他想要發展出成熟的火炮,就必須讓火藥的威力提升,並憑此提升射程才行。
隻可惜他不懂火藥,而工匠按照他所說的“一黃二硝三木炭”的配比,也無法調製出威力更大的黑火藥。
這讓劉繼隆時常懷疑自己把配比記錯了,因此他放開了對火藥配比的權限,讓陳濟通帶工匠小心實驗。
隻是實驗火藥歸實驗,量產的火藥還是以他給出的配比進行量產的。
“我去礦區前問你們火藥的產量能不能提高,現在有結果了嗎?”
劉繼隆詢問崔恕,崔恕慚愧作揖道:“木炭還好說,可硫磺和硝石的開采量太少。”
“以隴右的情況,每年能穩定產出三萬斤火藥,但大部分都得用來開礦。”
“不能增加人手?”劉繼隆疑惑詢問,高進達與崔恕同時搖頭。
“岷州的硫磺雖然不少,但想要運輸下山十分困難,加上山體脆弱,也無法用火藥開路,所以產量提不起來。”
“另外,硝石的產量不多,即便投入人手開采,也不會獲得太多的硝石。”
“與其招募數百人開采,倒不如直接從河西采買來得便宜。”
問題擺在眼前,劉繼隆因為硫磺而來到隴右,卻因為硝石要與河西做生意。
好在他在得知隴右硝石產量不多後,便有了收複鄯州,開辟與河西商道的想法。
“這件事我也想過,但不能由我們開口。”
“不過以河西如此局麵,想來等我們收複鄯州後,張淮深會主動派人與我們溝通的。”
“此外,我對……”
劉繼隆給眾人吃了顆定心丸,隨後說出了他的想法。
由於唐廷對河西的封鎖,河西的這些商貨隻能通過走私前往關內道,走的量很小。
唐廷敢封鎖河西,卻不敢封鎖隴右,而隴右也就可以重啟絲綢之路,借此養軍。
他忘記從哪看來了的消息,絲綢之路在唐朝前期的貿易量在每年一千萬匹絹帛的程度,也就是上千萬貫。
後期由於道路受阻,以及西域和中亞局勢太亂,貿易量因此驟減,但也有數百萬貫的價值。
自己隻要給俞從暉他們機會,哪怕讓利一半,也能從絲綢之路中獲取上百萬貫的財富。
隻要有錢,哪怕唐廷封鎖自己,那些貪官汙吏也會將人口源源不斷送到自己的手上。
更何況如今的大唐已經開始勢微,劉繼隆已經從俞從暉他們口中聽到了好幾起牙兵、州兵驅逐節度使、觀察使的事情。
現在是大中十年,劉繼隆不記得李忱是什麼時候死的,但應該不會太久了。
畢竟在他印象裡,李忱好像是在五十出頭還是五十二三歲的時候死的。
這麼想著,他的目光放到了高進達和崔恕身上。
“絲綢之路這件事情,需要你們倆和俞從暉、王燾他們這些牙商好好溝通。”
“下官領令!”二人作揖應下,劉繼隆繼續說道:
“這四年來,我們擴張的速度很快,但軍隊的素質卻不可避免的下降了。”
“彆的不說,單說軍隊的掃盲,就不可避免的慢了下來。”
“張昶,你對軍隊最清楚,你回答我,你覺得現在軍中能做出萬以內加減乘除和認識一千個字的有多少人?”
麵對劉繼隆的詢問,張昶沒能及時反應過來,片刻後才開口道:
“這四年來,我們又是打仗,又是軍墾,又是訓練的……”
“老實說,真正安定下來掃盲,還是去年夏收之後。”
“軍中兵將一萬六千二百人,若是按照節帥您定出的脫盲標準,最少有七成以上的弟兄都還屬於“文盲”行列。”
“不過這也沒辦法,我們在大中八、九兩年中擴軍速度太快,許多弟兄本來就是文盲,還沒掃盲結束又擴軍。”
“加上隴右的先生不夠,還得教導學子讀書,能分給我們的先生確實不多,掃盲速度也快不起來。”
張昶說出了問題的核心,那就是隴右的讀書人還是太少了。
見狀,劉繼隆繼續對張昶問話:“李彆駕這些日子寄出去多少封書信,來了多少人?”
“前後最少寄出去六十多封書信了,但來到隴右的隻有三十六個人,都是梓州和東川衙門裡無品秩的直白或流外。”
“他們心氣倒是不大,按照您說的,給了有品秩的官職後,便沉下心來做事了。”
“不過就這點人,始終還是太少了……”
張昶歎氣回應,劉繼隆則是連忙道:
“告訴他們,讓他們也寫信邀請其他人來隴右,隻要能夠書寫文章,最差也能給他們安排個國子監博士和縣衙錄事的官職!”
“不管他們的官職是什麼,上午乾活,下午幫助軍隊掃盲。”
“在我拿下鄯州回來前,我最少要看到五百名隴右道以外的境外官吏!”
“是!”張昶硬著頭皮接下這個任務。
劉繼隆見狀也起身道:“先解決軍隊的掃盲問題,然後再解決學子的學習問題。”
“如果達不到標準,所有人留級一年也行。”
“苦就苦這三五年,等這批學子讀出來,我們就再也不用為官吏人選犯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