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照著席靳灰白的臉,帶著晦暗不明。
腦袋傳來一陣陣的鈍痛,像是有斧子在鑿。
他張了張嘴,卻無法解釋。
到處都亂糟糟的,像是一把又一把將他纏緊的蛛絲,混亂著他的行為和思緒,堵塞了他的口腔和呼吸。
他不敢再直視那雙明亮的眼睛。
他愚蠢至極,膚淺卑劣。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答應。
他無地自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陸斯言格外平直的聲音傳來:
“真正愛大小姐的人,不會拿大小姐作為賭注。”
席靳想解釋自己沒有拿她當賭注,又想解釋那些充盈著胸腔的愛意。
他想解釋他愛意炙熱,可以為她付出一切,事業生命財富時間……他甚至可以把自己完完全全的送給她,他愛她至極。
可事實擺在麵前,他也隻是靜靜的看著桌麵上的手機,紅著眼睛,偏過臉去。
像是不看那雙眼睛就不會碰到對方眼底的失望,不看那雙眼睛,就可以短暫的逃避自己的愚不可及。
像隻不敢麵對的鴕鳥,將腦袋埋進了沙子裡。
房間裡是靜悄悄的死寂,隻有呼吸聲響起。
空氣中繚繞著淺淡的玫瑰花香,燈光暖黃,那道熟悉的聲線輕輕響起,鑽進了他的耳朵裡:
“他不會拿我做賭注。”
“席靳哥哥從小就很縱容我,好吃的第一口要給我吃,彆人欺負我幫我打回去,壓歲錢攢起來給我買禮物,犯了錯他替我扛著,連抄寫也是他來模仿我的筆跡……”
“在他麵前,我做什麼都可以,做什麼他都會幫我,席靳會永遠堅定地站在薑梔枝這邊。”
“所以,就算我真的要跟彆人男人發生關係,他去買套,也不是因為輸給了彆人,而是因為他要保護我,要照顧好我的身體。”
少女的聲音越說越輕,纖細的指尖一點一點挪過去,握住了席靳的手指。
帶著涼意的手指在她掌心中微微顫抖。
席靳沒有抬起眼睛,根根分明的鴉羽垂了下去,在眼下打出大片大片的陰翳。
薑梔枝鼻腔有些酸,看著那張熟悉的側臉,抿了抿唇,
“他不是拿我做賭注。”
“隻是,最溺愛我的席靳哥哥有時候大概也會懷疑,在失去我的這麼多年裡,在如今這麼多人的包圍中,他也會沒有自信,也會忍不住想知道,我還會不會和曾經一樣,堅定不移地選擇他。”
“他是拿他自己做賭注。”
“隻可惜,這一次我讓他失望了……”
話音落下,青年的高大身影伴隨著清冽的薄荷香氣襲來,紅著眼睛的席靳把她抱在懷裡。
一邊掉眼淚一邊叫她枝枝,有些慌亂的解釋著:
“沒有、沒有失望……”
“沒有對你失望,你做了當下最正確的選擇,畢竟他生病了,而我隻是好好的坐在車裡……”
“我不會對你失望,從來沒有對你失望過。”
“薑梔枝能出現在席靳的生命裡,就足夠給他所有的褒獎和勉勵。”
大顆大顆的眼淚滾落,沿著毛衣的縫隙濡濕了她的脖頸,席靳抱她抱得很緊,語氣又格外委屈,一遍遍解釋著:
“薑梔枝永遠可以做任何她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