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有種微妙的怪異。
陸斯言身形僵硬。
裴鶴年抬起了眼皮。
顧聿之總覺得哪裡有點奇怪,可是他的小未婚妻正好好地被他擁在懷裡,
“後來呢?這麼冷的天掉到湖裡,後來一定生了一場大病吧。”
薑梔枝沒有講話,隻是抬眼看著席靳。
麵容深邃的混血青年眼裡閃過痛苦,修長的指骨狠狠攥在一起,好半天才開口,
“後來生了很久的病。”
高大的身影半跪下來,格外小心地撫摸著她的頭發,
“還好現在沒事了……”
席靳的語氣很不對。
喉口梗塞,聲音阻隔,似乎是在強忍著淚花。
顧聿之沒有開口,那雙狹長的狐狸眼盯著席靳看了一會兒,又緩緩移動,落到了陸斯言身上。
陸斯言的狀態也很微妙。
手指攥在一起,身體的線條緊繃。
像是有愛和恨織成的大網,緊勒著裹住了他。
顧聿之不動聲色地側身,轉向裴鶴年。
對方的眉心微微蹙著,眼皮半撩遮住了一半瞳孔,讓人猜不透他真正的想法。
空氣中流淌著很微妙的奇怪。
好像對於他的小未婚妻而言,房間裡的每一個男人了解都勝過他。
薑梔枝吸了吸鼻子,又很快恢複了開心。
她故作輕鬆,轉移話題:
“對呀,現在已經什麼事都沒啦!”
“其實如果沒有掉下去的話,從馬來西亞回來就要去接小陸啦!”
“跟我們對接的山區兒童資助方的叔叔給爸爸打了幾次電話,說是跟我們結對的陸斯言同學期末考了好成績,但是他唯一的監護人奶奶膝關節磨損嚴重,要儘快完成手術。而且手術完成,也會失去勞動能力。”
“我跟爸爸媽媽商量過,他們答應了新學期開學之前會把陸斯言接來,還會幫助奶奶完成手術。”
薑梔枝聲音很輕,視線越過眼前的男人,落到不遠處的陸斯言身上。
她忽然很淺很淺地彎了彎眼睛,眼底蕩漾著水痕。
她無法忽視陸斯言身上密密麻麻的傷疤。
就像她無法忽視陸斯言在羞辱和折磨中度過的6年。
是她提出要把陸斯言接來。
可是再次跟著爸爸把陸斯言接來的人,卻不是她。
可惜當時的陸斯言也不會知道——
在三觀還沒養成,人格尚未獨立,和唯一的親人分開,迫切的需要安全感和肯定的時候,等待他的不是救贖。
而是一隻將他推向無儘深淵的手。
所以陸斯言長壞了。
並不是出自於她本意的長年折磨和毆打。
可她對陸斯言,有無法推卸的責任。
所以他可以壞一點,陰鬱一點,扭曲一點……
沒辦法。
她總得想辦法引導他,包容他。
她總得對陸斯言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