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覺得幸福。
幾乎能將人溺斃的幸福降落在這個深夜。
這一次的他沒有裝病裝可憐,沒有主動將大小姐抱在台階,是大小姐主動吻住了他,給了他帶著獎勵性質的吻。
人生百年,痛苦伴隨著嫉妒,糊著油彩的麵具下封藏著一顆真心,無數次高高舉起,卻因為不夠珍貴而膽怯。
腦海中走馬燈一般閃過無數畫麵。
他想到了那條泥濘的山間小路,想到了搖搖欲墜的草屋,冰冷積雪帶來刺骨的寒,手背上的凍瘡短暫好轉,又在不久之後的希望裡降落成揮下來的藤條和皮鞭……
被泄憤一般用花瓶砸過來的時候,餓著肚子跪在水窪裡的時候,鋒利的紙張割破了臉,痙攣的胃部撕扯著他在潮濕的床塌下墜,像是要墜入永遠沒有儘頭的深淵……
那個時候他也不會知道,多年後會有人溫柔的給他塗著傷口,會堅定的用手掌牽著他,逃離困住他6年的黑暗童話。
或許人活著隻需要某一個瞬間。
煙花綻放的窗外,穿過耳垂的耳釘槍,被她偏心到可以自由自在做陸斯言,又或者是被扣住後腦勺親吻的現在……
他已經活過死而無悔的幾個瞬間,被炙熱的愛戀纏繞相擁,人生圓滿。
更何況大小姐還會用手指輕輕揉捏他的耳垂,黑曜石的耳釘被撥弄著,泛著涼,存在感格外明顯。
這是大小姐給他的標記。
少女濕軟的唇貼著他的臉頰,說出來的話聲音小小,在密不透風的夜色中隻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
“陸斯言,這是我給你做的記號。”
心有靈犀一般的評價,陸斯言更緊一點抱緊了她。
少女的指尖捏著他的耳朵,聲線清軟,每一個字都清晰的鑽進他耳朵裡:
“陸斯言,我再也不會把你弄丟了。”
陸斯言沒有講話。
陸斯言又吻住了她。
臉上滾落一點濕熱,順著臉頰無聲滑下。
陸斯言很少在她麵前哭。
他知道自己不好,陰暗扭曲,自私善妒,他並不能像彆人那樣陽光炙熱,能大大方方的展露自己,肆無忌憚的吸引她的視線。
他的性格並不討喜,他不知道該怎麼討她歡心,所以隻能一點一點去試探,一點一點根據經驗摸索出新門路,又在行差踏錯時飛速調整方向,怕她會心生厭惡……
他想要一輩子跟在她身邊。
但她身邊優秀的男人那麼多,權勢財貌總在兼得。
而他總是比彆人慢幾步,總要費儘心機才能得到她的憐愛,又恐怕有一天會惹她厭煩,連讓他留在身邊的機會都被剝奪。
眼眶滾熱,心口酸綿綿的。
他握著少女的指尖,輕輕碰著微燙耳垂上泛著涼意的黑曜石,聲音有些啞,
“大小姐會不會一輩子要我?”
少女的手指落在他臉上,帶著憐愛:
“會的。”
他有些慌,“可是我什麼都沒有……”
嘴唇被輕輕碰了碰,呼吸落在他唇瓣上:
“有的。”
對方聲音很輕,帶著能撫慰人心的力量:
“喜歡的指環,裝著霍家秘密的U盤,我愛吃的那幾家店,偷偷往我梳妝台上放的銀行卡,還有永遠在我身邊的你……”
“小陸,你隻是把自己擁有的東西,全都毫無保留給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