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傳來淡淡的血腥氣,火光更旺了。
牆壁上青年的倒影胡亂扯下布條將手腕綁緊,又微微俯身,將他的大小姐抱進懷裡。
她身上還是很燙。
好在她不渴了。
麵色蒼白的青年就這樣緊緊抱著她,注視著她的臉龐。
視線落到殷紅唇瓣,他的目光頓了頓,唇角勾起的弧度帶著某種滿足,又更緊一點把人摟進自己懷裡。
然後學著席靳的樣子,輕輕哼著與他記憶中無關的歌謠。
他很少這樣做,動作有些笨拙。
好像他的人生總是這樣,沉默著,忍耐著,悄無聲息的觀察著,然後為自己選出一條道路。
從來沒有人教過他應該怎麼做,所以偶爾他的觀察也是錯的。
譬如那次和席靳的賭約,就很清晰的讓他認識到,原來有時候裝可憐也並不能大獲全勝。
所以他很快調整了方向。
沒關係,大小姐身邊的人那麼多,他總可以從他們身上一點一點的學。
長時間的高燒讓他的嗓子有些啞,哼起歌來調子很低,不太規範的歌曲在空蕩蕩的防空洞裡回答,映出一片死寂。
不知道是餘震的振幅小了,還是他已經感受不到再地震了。
世界很安靜,他抱著大小姐。
安靜到這個世界上,似乎隻有他們兩個。
火光三次由亮轉暗,他添了三次柴火。
燃燒不充分的樹枝發出劈裡啪啦的響聲,火星冒起,映著兩個人抱在一起的動作。
牆壁上的倒影幾乎能融為一體,像是生生世世都要糾纏在一起的甜蜜。
陸斯言打開了手腕處被浸透的布條,再次喂了她。
直到那雙唇被染得更紅,空氣中傳來血腥氣。
麵容昳麗的青年低著腦袋,就這樣注視著她,存在感極強的視線從如畫的眉眼到挺翹的鼻尖,又一寸寸沿著柔軟的唇瓣描摹。
大小姐的唇他吻過。
大小姐說再也不會離開他。
大小姐雖然偶爾會胡說八道,但是承諾過的話總是作數的。
青年無機質的深黑眼瞳轉了轉,眼底浮現出一點水光。
他很隨意的纏好自己的手腕,又低下頭去,輕輕吻了吻少女被甜腥味浸透的軟唇。
“網上都說,剛出生的嬰兒胃很小,睡眠時間也短,一兩個小時就要吵著喂一次奶。”
低啞的聲線像是被砂紙打磨過,在空曠的防空洞裡傳來隱約回聲,瘋狂而平靜,癡迷又詭譎:
“我也喂過大小姐了。”
“可是大小姐為什麼不會醒來,然後吵著說餓?”
空氣中靜悄悄的,沒有人回答。
漆黑的視線帶來粘稠的晦暗,他輕輕摸了摸少女的額頭,已經不太能感受到對方體溫的變化了。
大小姐應該沒好。
隻是他的體溫也在上升,所以試不出來了。
生物學上說,人在受傷時受損細胞會釋放出DAMPS,從而被免疫係統識彆,免疫係統響應後,細胞因子會通過血液循環達到大腦,而後作用於下丘腦的體溫調節中樞。
他有豐富的受傷經驗,足以為這個方麵的學者提供對方想要的各種案例的典範。
當然這種經驗會被所有人嗤之以鼻,沒有人會稀罕。
牆壁上的青年拍著懷裡的人,緋紅如血的唇角一點一點翹起。
隻是沒想到,他在那六年裡積累下來的所有經驗,會有一天反哺到今天,比掐著時間點量過的溫度計還要精準,用在他跟大小姐身上。
身體越來越燙,火光映照著他,他依舊感覺到了無法抑製的冷。
腿上和後背的傷口感染化膿,高燒伴隨著寒戰,以他豐富的經驗來看,他的體溫會馬上突破40°大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