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鶴年是這群人裡,最心機叵測,最難對付的角色。
陸斯言握著手裡的鬆子,視線落在麵前的少女身上。
父親的寒暄聲中,一道尤為挺拔的身影自門口出現。
對方穿著白色襯衫,淺色容易拉近距離感,臉上是恰到好處的笑容,鳳眸凜冽,自帶著曲高和寡的淡漠和矜貴。
母親也聞聲趕來,幾個人客套的寒暄著。
那道格外矚目的身影氣場強大,低沉慵懶的聲線,清晰地傳進每個人耳朵:
“舉手之勞,伯母不用客套。”
“我跟伯父有過幾麵之緣,跟枝枝也是朋友,於情於理都該搭把手,這不算什麼。”
薑父搖頭,心有餘悸:
“還好有裴先生在,那邊道路塌方,車輛又多,這萬一後麵的車不長眼撞過來,我這老胳膊老腿的,哪能經得起這種折騰?”
“秀蘭,今天做些你的拿手菜,上次的事還沒來得及感謝裴先生,今天又蒙裴先生搭手,咱們是要好好敬裴先生幾杯的——”
薑伯耀動作有些不自然,一條腿撐在地上不敢使勁,走起路來也一瘸一拐的:
“裴先生,家常便飯,您彆嫌棄。”
“伯父不必這麼見外,您是長輩,叫我鶴年就好。”
麵容清貴的男人笑容得體,他依舊保持著單手扶著薑伯耀手臂的動作,清越的嗓音娓娓道來,很容易給人好感:
“醫生已經到了,您先處理傷口,我們一會兒再聊。”
裴鶴年這種身份,薑伯耀哪裡真敢這樣叫他。
但對方A市圈子裡金字塔尖的人物,心思重,手腕狠,隻手遮天的能耐,裴氏實打實的掌權者,連太子爺都要給他麵子。
薑伯耀從前連見他的門路都沒有,如今卻被對方一口一個伯父,甚至還救了之後周到的叫來醫療隊。
他一時百感交集,說是受寵若驚也不為過。
隻是他的腿傷得確實厲害,薑伯耀強忍著才能不齜牙咧嘴,簡單交代了幾句,他就被家裡人扶著去了客房。
商秀蘭也擔心,秀麗的眉眼帶著憂愁,朝著丈夫的方向看去。
麵前的這位大人物聲音裡帶著關切:
“伯父傷得重,醫療隊的人對家裡的情況不熟悉,伯母去看看也好。”
商秀蘭連連應聲,招呼著兒子招待客人。
商女士一走,薑梔枝也想溜:
“我去看看爸!”
纖細的小腿剛邁出幾步,一隻大手就驟然勾住了她的衣領,修長的手臂輕輕一動,就將人帶到了自己懷裡。
“醫療隊的人診斷過,伯父沒事,隻是腿部擦傷的麵積比較大。”
薑梔枝動了動:“那你剛才還嚇唬媽媽,說我爸傷的嚴重呢?”
“伯母不放心,我不這麼說,她又得留下來招待我,隻是心係丈夫的病情,恐怕又要更魂不守舍了。”
被他攬著肩膀的少女輕輕“哼”了一聲,揶揄他:
“裴先生這麼貼心啊?”
麵前的高大男人鳳眸含笑,大手握著她的肩膀,將人轉了過來。
低沉的聲音傳進幾個人耳朵裡,帶著毫不避諱的親昵:
“畢竟在上趕著給二老做女婿,當然要孝順一些。”
“嶽母都在擔心嶽父的傷,走得急急忙忙。”
“我冒險救人,差點傷了腿……”
低沉的尾音拖長了幾分,蕩進耳朵裡,帶著微妙的低落與繾綣:
“小薑女士卻視而不見,也不知道心疼老公嗎?”
空氣中針鋒相對的視線驟然增強,像是幾道冷冰冰的鋼針,紮在了裴鶴年背上。
可對方卻渾然不覺,一派雲淡風輕的模樣,甚至還當著旁邊幾個人的麵,吻了吻她的額頭。
氣氛太怪異,薑梔枝有點不好意思了,隻是偷偷勾了勾裴鶴年的掌心。
被安撫的裴鶴年終於滿意,環著她往前走,目光稍頓,跟沙發上的陸斯言點頭打了招呼。
又順手將沙發上對他怒目而視的席靳提了起來。
席靳慍怒:“你有病?”
裴鶴年語氣和善:
“席少不是聽到了嗎?我受了傷,腿腳不方便。席少跟枝枝是多年好友,總不能看著她為難?”
他一頂高帽扣了下來,席靳沒法說不願意。